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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大一辈子没离开过刘家屯,年轻时当过猎户,后来当过护林员,靠着屯子里的地和山上的林子活了半辈子。他独自把女儿刘香供成了大学生,女儿十分孝顺,毕业后特意回到县城工作,方便周末回家看望老父亲。
这天,刘香回家时,跟刘老大说起了烦恼:眼下有两个小伙子在追求她,一个是高中同学李东,现在在做生意,经济条件好,攻势也猛;另一个是大学同学张建,现在是公务员,性格内敛。两人都较着劲,谁也不肯放弃,刘香一时不知该如何选择。
刘老大点着旱烟,“吧嗒”了两口说:“你把俩人都带来给我看看,咱不能脚踩两条船,当面跟人家说清楚。”刘香答应了。
很快,刘香把两个人都请到了家里。眼下正是收玉米的时节,两人争着帮刘老大收了一天的玉米后,汗流浃背地回来了。刘香已经做好了一桌饭菜,刘老大拿出自己泡的药酒来,好家伙,整条蛇泡在酒里,看着就吓人。刘老大给两人各满上一杯,张建迟疑着说:“叔,我不会喝酒。”李东则毫不在意地一饮而尽:“好酒!兄弟,我看你不是不会喝酒,是膈应那条蛇吧!”刘老大不满地看了张建一眼,对李东说:“男人还能不会喝酒?来,咱俩喝。”
张建咬咬牙,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不料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可算是出了丑。李东陪着刘老大连喝几杯,又夹起一块肉吃了起来:“小香,你这手艺不得了啊,这肉好香啊!”
张建以为李东在拍马屁,也夹了一块吃,果然特别香,不禁赞道:“这不是现在的快速猪肉,这应该是土法养的年猪肉吧。”刘老大得意地喝了口酒:“年猪肉能有这味道?实话告诉你们,这是昨天晚上我放倒的一头野猪。”
顿时,饭桌上沉默了,半晌,张建说:“叔,您开玩笑的吧?”刘老大瞪他一眼,从旁边的袋子里拎出一颗硕大的野猪头来:“肉我收拾好放冰箱了,头还没处理呢!”
刘香又气又急:“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再打猎了!野猪是受保护动物,猎捕是犯法的!”刘老大脖子一梗:“它天天来糟蹋棒子,我拿铁叉打它都不怕,还差点把我给拱了。我靠老手艺下个套放倒它,怎么了?”张建声援刘香说:“叔,您在屯子里可能不知道,野猪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猎捕是有可能判刑的。”
刘老大放下酒杯,怒视着张建:“放屁!许它糟蹋我地里的棒子,就不许我收拾它?还判刑,你吓唬谁啊?再说,我这山上死头野猪,外面人咋能知道?我昨天把肉都切成块了,过两天就吃完了,连根毛都不剩下,它还有户口本、身份证不成?”
张建涨红着脸,站起来说:“叔,这事不能瞒着,我看您还是去派出所自首吧,您对法律不了解,事出有因,自首的话,估计最多也就是罚款,不会判刑。”
刘老大火了,一拍桌子:“你啥意思,你要告密去是吧?去,你去!”李东连忙站起来,一边劝刘老大别生气,一遍埋怨刘香和张建:“我说你俩也太较真了吧,老人不懂这个,人都说不知者不罪呢。再说,说到底也就一头野猪呗,它来糟蹋庄稼,叔这也算是正当防卫。”
刘香也犹豫了,李东率先表态:“我发誓,我绝不会说出去。”张建却坚持说:“叔,您信我的,去自首,我们都给您作证,不会判刑的。”刘老大怒不可遏,指着张建吼道:“滚,你给我滚!”
就这样,一顿饭闹了个不欢而散。刘香回到县城后,张建和李东都给她打电话了,张建让她劝刘老大自首;李东说为了她,自己一定保密。她一夜没睡好,辗转反侧。
过了两天,刘老大给刘香打电话,说自己被带到派出所了,让刘香赶紧过去。刘香吓坏了,赶紧跑到派出所问情况,没想到刘老大满不在乎地对刘香说:“给那俩小子打电话,让他们过来给我作证。”
电话打了,张建很快就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个袋子。他从袋子里掏出几本有关野生动物保护方面的书,对警察说:“警察同志,刘叔确实是不懂,念在初犯,又是自首,应以罚款为主。罚多少,我们去凑,一定缴齐。”
警察說:“他的确是打电话自首了,不过还有个群众打匿名电话举报刘老大猎杀野猪,我们也确实在屋子里搜出了野猪头。”
张建愣了:“哪个电话在前?”警察说自首电话在前。张建松了口气:“那该算自首啊。”警察点了点头。
这时李东也赶到了,他听完大家的话,大声说:“张建,肯定是你举报的!你好狠啊,幸亏刘叔提前自首了,否则就让你给害死了。刘叔您别紧张,需要多少罚款,都算我的。”
刘老大斜着眼看着张建:“你装什么蒜,我没给警察打电话自首,是不是你冒充我的?”
这一句话,让几个人都愣住了。张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最后咬咬牙说:“是,我本想说服小香一起去劝您自首,但她下不了决心,我就以您的名义给派出所打电话自首了。我不能看着您犯法,后果会很严重的!”
刘老大又斜着眼看着李东:“我昨天去找你,告诉你小香决定了要跟张建好,你是不是因此怀恨在心,想陷害张建,除掉竞争对手?”
李东顿时脸色大变:“刘叔,您这是什么话?虽然您昨天说小香要跟张建好,可我也不会这么做啊。”
刘老大笑了笑说:“张建冒充我打电话自首,他干吗还要匿名举报我呢?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这事就你们仨知道,要么是我闺女举报我,要么就是你了。”
李东知道瞒不住了,转头对刘香说:“小香,这事你也不能怪我,违法犯罪的事,我举报也没错,对吧?”
刘香摇摇头说:“举报这事本身没错,但你开始信誓旦旦地说要保密,一听说我不跟你好了就举报,这算啥?”她顾不上搭理李东了,赶紧问警察:“同志,我们家属代替自首,也应该算自首吧?”
警察说,得看是不是家属,是不是受嫌疑人委托。张建赶紧说:“是,是,我是他的家属,刘叔同意我打电话帮他自首,他不知道自首该打什么号码……”
警察哈哈大笑道:“刘叔,你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号码吗?”
众人都愣了,刘老大却乐了:“小崽子,你刘叔我是咱们公安局特聘的森林巡逻员,派出所的号码我倒着都能背下来!”
大伙儿更是傻眼了,只见警察冲刘香说:“你们来之前,刘叔都跟我解释过了,他让我帮他搭搭戏,现在看来女婿是选出来了!”
李东眼看自己没戏了,不由得恶言相向:“他打死野猪总是事实吧?难道因为他是森林巡逻员,就可以犯法?”
警察拿出一张合格证递给李东,说:“这有合格证,还有发票。这头野猪是咱们县里特种养殖场养殖的野猪,可以合法购买和销售,不是山上的野猪。这是刘叔买来演戏的道具。”
这下李东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气哼哼地走了。刘香羞愧地说:“爹,我对您太不关心了,连您当森林巡逻员都不知道,以后我一定多回家陪您。”
刘老大哈哈一笑:“傻孩子,县城路远,来回跑不方便嘛。以后让这小子买车带着你,就方便了。”
张建挠着脑袋,“嘿嘿”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