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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环太平洋》火爆上映,票房大卖之外,还惹出一起翻译上的口舌官司。电影里头的机器人驾驶员作战时大吼了一声:ELBOWROCKET,直译过来是“肘部火箭”,而中文字幕在这里翻译成了“天马流星拳”——这是另外一部日本漫画里主人公的绝招。
这个翻译让很多人不满,觉得一下子就出戏了。他们指责翻译弄巧成拙,过度发挥。还有人把这位翻译之前的事也揪了出来。《黑衣人3》的中文字幕里,她把一句台词sinceyou'rethelastBogladytestanding(你可是残存的最后一个伯格罗多人)译成了“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倒完全能够明白翻译同志想表达的情怀——或者用她自己的话说,叫“接地气”——试图用这样的方式与时代接轨。不过说实话,至少对我来说,那种感觉就像看姜昆在春晚讲一些网络段子一样,只会让观众觉得很尴尬,把头深深地垂下去。
这位翻译的所作所为,实际上属于翻译界的一个流派,叫做“归化派”。此派认为,要让译文风格尽量本土化,这样读者的阅读就不会被不熟悉的事物所干扰——今之所谓“接地气”。这一派的巨头林纾,就曾把《汤姆大叔的小屋》另外起了个名字,叫《黑奴吁天录》,小说里头有一句ThekingdomwhichGodwillsetup,林纾怕中国人不懂天主教,接了一下地气,改成了“世界大同”。他的理由很简单,前者是洋人信徒最高的境界,后者是中国文化里最高尚的理想,两者内涵不一样,但情绪是类似的,只要把这个情绪传达准确就够了。
鲁迅特别反对这种翻译,认为这对原著来说简直就是“削鼻挖眼”,他觉得外国文学就是外国文学,要直译,有一翻一,不要添加那些有的没的。
我倾向于支持鲁迅,也比较喜欢翻译腔,但我并不完全反对归化式的翻译。钱钟书说翻译有所谓“化境”,化得天衣无缝。换言之,你国学水平要是足够牛,翻得技惊四座,那也是本事。纳博科夫在1955年写了一部有争议的恋童小说《Lolita》,后来被拍成了同名电影。现在网上称女童为小萝莉,即从此词派生出来。一般这个词都是音译,洛丽塔,或萝莉塔。但这部电影还有另外一个中译名,叫《一枝梨花压海棠》。典出苏轼。苏轼有个叫张先的朋友,80岁时娶了一个18岁的小姑娘,苏轼就写了这句诗嘲笑他。海棠是红颜,梨花是白发,梨花压海棠,有点荤段子的味道。这个典故放在《Lolita》上,意义和意象无比贴合,信、达、雅俱臻,已入化境。
反过来的例子也有。《红楼梦》有西江月两首评贾宝玉,在霍格斯翻的英文译本里,他居然在译文里玩出了抑扬格五音步,还押了个双行联韵体,让英语读者读起来也像吟诵诗歌一般。西江月其中有一句“纵然生得好皮囊,腹中原来草莽”,霍格斯译成ahandsomesausageskin,butsorrymeatwithin(香肠皮挺漂亮,可惜劣肉其中),果断地把中文“皮囊”、“草莽”换成英国人所熟悉的香肠。英国读者一看,立刻就能明白:哦,贾宝玉就是个大香肠,肠衣鲜亮,里头全是烂肉。这可也算是归化法的别出心裁了。
可惜这种归化式翻译,必须建立在对外国和本国文化十分熟稔的前提下。如果译者水平不够,极有可能弄巧成拙,反而搞得观众满腹怨气,就未免费力不讨好了。像“天马流星拳”和《黑衣人》里出现长恨歌的名句,意义对不上,意象也没对准焦距。地气是要接,只是得先搞清楚地气是什么,不要误接到汽车排气管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