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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八岁那年的春天,家里那头小牛犊也近两岁了,长得还算健壮。母亲说,可以让它下田犁地了。
于是,在一个大清早,哥哥叫上村里两个有经验的叔叔,牵着家里的牛犊去地里“驯牛”了。我跟着去看,因为这头牛犊,平时都是我放看的,我对它有一定的感情。
我知道,牛在耕作时表现如何跟“驯牛”至关重要。没有驯好的牛,日后耕田犁地就会很不顺心。这于人、于牛都是难受的事。我曾偶尔见过在地里干不好活的牛,被主人打得甚是可怜。
本来,出生后的牛犊一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惯了,现在突然要它负轭拉犁,它怎么也无法立时适应过来。正因为这样,驯牛时大人们都很郑重其事的样子,一般都要三四个人配合行动,而且,往往要驯上几天。在我们那儿,不时可以在春天的早上看到驯牛的情景。
到了地里,我看到哥哥他们首先把那个重重的、半圆形的牛轭套在那头牛犊的脖子上,牛轭上的绳子连接着犁铧。它本能地扭动着脖子,显得很是不安的样子。然后,他们一个在后面一手扶住犁铧,一手扯着缰绳,慢声驱赶着它拉着犁铧往前走,另外两个站在前面,一边一个用手紧紧地抓住它的辔头,用力拉着它往前走。
很快,大人们累得大汗淋漓,那头牛犊也气喘吁吁了,在旁边看得我也跟着紧张起来。驯牛,不仅要驯得它能适应脖子上的牛轭,拉得动沉重的犁铧,而且要驯得它走得直,四只蹄子迈下去既矫健又笔直,这样犁出来的地才均匀有序。特别是不要它有退步的习惯,否则它的脚就会被锋利的犁铧所伤。当然,更难的还是驯服牛犊到了地头知道调头转弯,不至于在调头时绊住缰绳,或者方向大乱。那些被驯服的牛一到地头,主人一拉缰绳,一提犁铧,它们就知道按主人的提示调好头,它们听得懂主人的每一个提示和吆喝。
跟别的牛犊一样,我家里的那头牛犊在那个春天驯了三个清早后,也能够神气自如地负轭于田野中了。回到家,我问母亲,为什么我们驯牛都喜欢选择阳光明媚的春天清晨?
当时,母亲看着我,慈爱地笑着说:“孩子,因为春天往往是美好生活的开始,特别是春天的清早,更带给我们无尽的希望和信心。置身于春天之中,即使是不会说话的牛犊,它们也能感知春天的勃勃生机。这样,由于牛犊是在美好的春天开始它们的耕作,它们便能更愉快地去面对并胜任它们辛苦而崭新的生活,从而成为我们的好帮手。”后来,这头牛犊果真成了耕田耘地的好家伙,用起来特别得心应手。
时隔多年,我仍然难以忘记当时母亲所说的那番话,同时也让我深深领悟到:一个人,心存美好,那么他所看到的世界,往往是充满鲜花和欢乐的;他所收藏的记忆,往往是生活里真善美的那一面;他所给予别人的,往往是真诚、善良的帮助。而且,心存美好,我们也会更有信心和力量去面对生活中的挫折、工作上的失意、前进途中的困难,不至于偶遇风浪便怨天尤人,甚至一蹶不振。
是啊,心存美好,从美好出发,我们便能拥有坦荡而亮丽的人生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