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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先说几点:
①本文是出自杜车别之手,后来经过西游记吧的朋友获得同意后转发;
②文本有些地方对于周星驰评价含有一定的偏激性;
③西游记原著真的不难理解,通俗易懂。希望各位朋友不要把网上营销号的乱七八糟地摊文上“看西游”;
不知何时起,网络上兴起种风气。谈起西游记,就一定有人跳出来说,西游记原著其实是黑暗的,恐怖的,86版西游记电视剧是给儿童看的,大家都被电视剧骗了。
杨洁导演逝世了。我搜了一下关于杨洁的文章,又看到了这种论调。人民文学出版社微信公号上有一篇署名为“有毛僧”写的《杨洁、周星驰,谁的西游记更接近原著》,这文章下面还有一个链接,名为《是时候科普一下真正的<西游记>了》。这两文章不少人附和,纷纷表示茅塞顿开,以后要找原著看看云云。
我原先觉得这类论调不值一驳,《西游记》在名著里也算通俗的,不是文盲的中国人都该读过吧。每个人自己有眼睛,何必多说。现在看来,有些乐观了。你看,连科普西游记这种标题都能堂而皇之出来了(看这标题大概觉得西游记是相对论量子力学之类),还真能忽悠这么多人。
这两文章都是贬86版西游,抬周星驰西游电影(包括大话和西游降魔之类)。记得过去吹周星驰的套路,大概还是什么后现代、解构之类不知所云的一大堆,大约还承认周的西游和原著没什么关系。虽把一个以恶搞为招牌的香港演员捧到吓人高度,硬塞给周一堆自己都不理解的名词,但好歹还知道边界。不过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捧周者,似已不满足于此,直接要把周刻画成吴承恩转世都要膜拜的知己,不仅忠实原著,还是升华原著。周星驰在这些人嘴里成了禅学天才,哲学大师,人性的深刻洞察者。一些人迫切寻找偶像来供自己膜拜的饥渴心理,确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
不过这么搞,倒也未必是坏事。扯到原著,那就有一个客观的标准。毕竟原著的文本就放在那里,信口开河是容易戳穿的。
有毛僧的文章里有这么一句:
“孙悟空的可爱、勇敢、善良,与原著中的吃人、凶残、暴烈的性格也完全不符。杨洁导演将孙悟空描绘成了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而不是一个真实的妖怪。”
杨洁导演的西游记里孙悟空是不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不知道,但说原著中的孙悟空吃人、凶残、暴烈,他看的大概是另一个平行宇宙中的原著。
第一个问题,原著中的孙悟空吃人么?
说吃人的,回去再把原著重读一百遍。
原著第三十九回《一粒金丹天上得 三年故主世间生》里说得清清楚楚:
“原来猪八戒自幼儿伤生作孽吃人,是一口浊气,惟行者从小修持,咬松嚼柏,吃桃果为生,是一口清气。”
这明白交代孙悟空是不吃人的。这是旁白,也就是作者的设定。在第九十九回 九九数完魔铲尽 三三行满道归根 孙大圣自来不吃烟火食,也道:“彀了。”孙悟空连烟火食都不吃。怎么会吃人
一些人断章取义,把打白骨精时孙悟空吓唬唐僧,说的一段话当根据了:
“行者笑道:‘师父,你那里认得!老孙在水帘洞里做妖魔时,若想人肉吃,便是这等。或变金银,或变庄台,或变醉人,或变女色。有那等痴心的,爱上我,我就迷他到洞里,尽意随心,或蒸或煮受用;吃不了,还要晒干了防天阴哩!’”
原著里孙悟空喜欢吹牛、吓唬人,欺哄人不是一次两次。平顶山时为吓唬唐僧就揉出眼泪,装出一副哭包脸。他说自己过去吃人如何如何,能当真么?
如果对乌鸡国时作者特意加的旁白还不信,看在花果山时的描写好了,别说吃人,吃荤的都难找。没当猴王时“食草木,饮涧泉,采山花,觅树果”。当了猴王后,“春采百花为饮食,夏寻诸果作生涯。秋收芋栗延时节,冬觅黄精度岁华。”访师前,众猴设宴相送,是些什么食物呢:樱桃、梅子、龙眼、荔枝、枇杷、梨子、枣、桃、杏、李、杨梅、西瓜、柿子、石榴、芋栗、胡桃、银杏、椰子、葡萄、榛子、松子、榧子、柰子、桔、蔗、柑、橙、山药、黄精、茯苓、薏苡。全是水果坚果植物块茎之类,这是猴子们把能想到的喜欢吃的食物都列出来了。再看拜师回来,除掉混世魔王,众猴奉承孙悟空的食物:“大盆小碗的椰子酒、葡萄酒、仙花仙果,真个是合家欢乐”,人肉自然是没有的,就连其他动物肉都找不出来。更能说明孙悟空不吃人的一段,打死白骨精后被赶回花果山,听众猴哭诉猎人残杀群猴“拿了去剥皮剔骨,酱煮醋蒸,油煎盐炒,当做下饭食用”的惨状,大怒,用飞石打死上山的猎人,然后呢:“把死人的尸首,都推在那万丈深潭里;把死倒的马,拖将来,剥了皮,做靴穿,将肉腌着,慢慢的食用。”
明明白白,死人尸体都是丢在深潭里不吃的,死马倒是特地点明剥皮腌肉,这还是花果山被烧成荒山后缺少食物,养活不了大批猴子,否则估计马肉都不吃。这段描写又是作者特意交代孙悟空不吃人。
第二个问题,孙悟空凶残么
求仙问道前的孙悟空,原著中的描写是
“美猴王领一群猿猴、猕猴、马猴等,分派了君臣佐使,朝游花果山,暮宿水帘洞,合契同情,不入飞鸟之丛,不从走兽之类,独自为王,不胜欢乐。”
“美猴王享乐天真,何期有三五百载。”
从“合契同情”,“不胜欢乐”“享乐天真”分明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究竟从什么地方看到凶残?
当然也可解释成这时不会法术,没有凶残的资本。
那学艺归来呢?除掉奴役猴子的混世魔王和凶残没关系吧,从傲来国搬运兵器算是抢劫,不过抢劫之前还特意吹阵风把人都吓在家里,然后才搬兵器,不伤一条人命,这是凶残么?龙宫强索兵器披挂,地府注销生死簿,是仗着有本事欺负人,但连个虾兵蟹将都没打死,也说不到凶残上去。再接着当弼马温、当齐天大圣、看守蟠桃园,闹天宫,说他爱慕虚荣,贪玩任性,监守自盗都可以,和凶残扯得上关系么?他把七仙女定住了,都没打死一个,这叫凶残?你要说《封神演义》里的哪吒无端打死夜叉,打死龙太子,射死女童,(其师)烧死石矶,才是真凶残,倒还说得过去。
接着就是和唐僧取经了,打死妖怪,是本分。先后打死过一些拦路抢劫的强盗,算是防卫过当。被唐僧赶回花果山后杀猎人,是猎人虐杀猴子在先,是正当的自卫反击。还有就是让猪八戒沙僧摔死黄袍怪的两个儿子,这确实有些过分。但算起来黄袍怪的儿子毕竟也是妖怪,黄袍怪平时吃人,到皇宫里还忍不住啃了宫娥吃。若是美国拍的科幻片里,出现人与外星吃人怪兽(比如异形之类)杂交产生幼种,被美国政府抓住了,恐怕多半也要送到实验室解剖研究,或者直接消灭的。即便按现代观念来说,也可理解。
纵观整部原著,凶残这帽子还真带不到孙悟空头上。五庄观,被清风明月骂得狠了,也就是推倒人参果树,要逃走也就送了几个瞌睡虫给两个道童,也没害了他们性命,哪里说得上凶残?在盘丝洞七个蜘蛛精洗澡,又因为考虑名声,不愿一下子打死。就是和《水浒》里那群好汉比,孙悟空都谈不上凶残。
第三个问题,孙悟空性格暴烈么?
没当猴王前“獐鹿为友,猕猿为亲”,当了猴王,和群猴关系是相处的极融洽的,“享乐天真,何止三五百载”,这是性格暴烈能做到的?
在人类世界游荡时“在市廛中,学人礼,学人话。朝餐夜宿,一心里访问佛仙神圣之道”。
碰见樵夫唱满庭芳就认作神仙,恭敬施礼,到了斜月三星洞前,又不敢直接敲门,反而跳上松树摘松子吃玩耍,直到有道童出来询问,才跳下来作答。比许多人类都来得温顺腼腆吧。
菩提祖师问他姓,又说自己无性,“人若骂我我也不恼,若打我我也不嗔,只是陪个礼儿就罢了,一生无性”
这话当然也未必全真,但也不全假。从后来表现看,有人骂他也会恼,打他也会嗔,但情绪变化也在正常普通人范围之内,是某些人胡乱夸大的什么凶残暴烈么?
孙悟空被菩提打了三戒尺,被同门抱怨 “又鄙贱嫌恶他。悟空一些儿也不恼,只是满脸陪笑”。
学了法术后,师兄弟要他变松树取乐,他也一点不藏着掖着,乖乖就变了。菩提祖师要赶他走时,又满眼堕泪。
花果山到学艺阶段,有些人大概会说是因为没本事,才做小伏低。但性格和能力没有太大关系。充其量不过是孙悟空本事大了之后,更喜欢卖弄自己的能耐,更迫切的希望得到别人的重视而已。性格还是这个性格。学艺未成之前,无论和群猴相处,还是和同门相处,随和可亲,这不是刻意掩盖压制而成,恰恰是他本身性格自然流露的结果。
太白金星一请就上天,很容易说话,封了个弼马温也兴高采烈,喜滋滋尽职尽责的照料马匹。听说弼马温是个不入流的小官,自尊心受到伤害,才反了下去。取经后,也基本温顺。紧箍咒也就一开始起作用,从书中描写看,其实后面就算没紧箍咒,孙悟空也都是心甘情愿保着唐僧上西天,甚至对唐僧有很强的依恋之情。
原著里的孙悟空,不但和性格暴烈无关,倒是性格单纯天真,爱笑又爱哭,又多愁善感。黄袍怪那段,孙悟空被猪八戒请回去,经过东海,怕分别久了,被唐僧嫌不干净,还要先下去洗洗澡。打隐雾山豹子精,孙悟空在先打死妖精还是先解唐僧的绳子之间来回纠结,反复多次。作者描写的相当有趣:
行者道:‘师父不要忙,等我打杀妖精,再来解你。’急抽身跑至中堂。正举棍要打,又滞住手道:‘不好!等解了师父来打。’复至园中,又思量道:‘等打了来救。’如此者两三番,却才跳跳舞舞的到园里。长老见了,悲中作喜道:‘猴儿,想是看见我不曾伤命,所以欢喜得没是处,故这等作跳舞也?’”
要说86版西游记有改动,那也只能是把孙悟空的性格变得更刚强成熟一点,而不是相反。
一些不读原著的人,大概只知道唐僧爱哭,殊不知孙悟空也特别爱哭,不但爱哭,一哭了就喊“师傅啊”。
不妨略微列举一下西游记里孙悟空落泪哭泣的情形。
在花果山宴会上担心寿命将尽,不能用享欢乐时落泪哭泣。
菩提祖师要赶他走时,伤心落泪。
三打白骨精,哭,还不是哭一次。被赶的时候,用分身术变四个包围唐僧下拜“噙泪叩头辞长老”;驾云在半空中,听见东海潮声又落泪,“又想起唐僧,止不住腮边泪坠”。然后回到花果山看见被烧得一片焦枯的惨状,又哭了起来:“回顾仙山两泪垂,对山凄惨更伤悲。”
平顶山被银角大王施法压在山下,伤心的哭,“遇苦思三藏,逢灾念圣僧,……,叹罢,那珠泪如雨”。
还是平顶山,变作小妖去请九尾狐狸精时,又哭了。“不敢进去,只在二门外仵着脸,脱脱的哭起来。……只为想起唐僧取经的苦恼,他就泪出痛肠,放眼便哭”。
在号山枯松涧被红孩儿烧的假死过去,被猪八戒救活后, “止不住泪滴腮边,又叫:师父啊……”
给青牛精用金刚镯收了金箍棒后又哭,“扑梭梭两眼滴泪,叫道:师父啊!指望和你……”。
真假美猴王那段。杀了强盗,被唐僧赶走,到观音菩萨那里,哭得死去活来,从头哭到尾:“行者望见菩萨,倒身下拜,止不住泪如泉涌,放声大哭。……行者垂泪再拜道,……行者噙泪叩头道……”
黄眉老怪那里,悟空看见对付不了布袋,又哭:“咬牙恨怪物,滴泪想唐僧,仰面朝天望,悲嗟忽失声,叫道:“师父啊!”
多目怪那里,对付不了蜈蚣精的金光,也哭 “力软筋麻,浑身疼痛,止不住眼中流泪,忽失声叫道:‘师父啊——’”,接着又和黎山老母变成的妇人对哭:“行者点头嗟叹道:‘流泪眼逢流泪眼,断肠人遇断肠人!’”
好不容易收服了蜈蚣精,看见唐僧八戒沙僧中毒情状,又伤心哭泣了;“行者径至后面客位里看时,他三人都睡在地上吐痰吐沫哩。行者垂泪道:‘却怎么好,却怎么好’”。
在狮驼城,被装进了阴阳瓶,烧软了孤拐,还是哭:“忍不住吊下泪来,这正是:遭魔遇苦怀三藏,着难临危虑圣僧。道:‘师父啊……’”。
同一回,听说唐僧被夹生吃了,更是失声大哭,一哭再哭。“八戒道:‘师父没了,昨夜被妖精夹生儿吃了。’行者闻言,忽失声泪似泉涌。”
“沙僧滴泪道:‘哥啊!师父被妖精等不得蒸,就夹生儿吃了!’大圣听得两个言语相同,心如刀搅,泪似水流,急纵身望空跳起,且不救八戒沙僧,回至城东山上,按落云头,放声大哭,叫道:‘师父啊——’
唐僧死了,简直是打开了水龙头,眼泪没法停止了,去见如来还是哭:“见如来倒身下拜,两泪悲啼。……说未了,泪如泉涌,悲声不绝”
无底洞那一回,唐僧刚被救出,又被老鼠精捉了去,孙悟空又哭了:“只见那路旁边斜身单着半截儿缰绳。他一把拿起,止不住眼中流泪,放声叫道:‘师父啊!我去时辞别人和马,回来只见这些绳!’”
隐雾山豹子精把唐僧捉了去,孙悟空还是哭,猪八戒还比他刚强点:“行者道:‘……天,天,天!却怎么好!’止不住腮边泪滴。八戒道:‘不要哭,一哭就脓包了!横竖不远,只在这座山上,我们寻去来。”
等妖怪拿其他人头哄孙悟空等人说唐僧已经被吃了,又是痛哭:“孙行者认得是个真人头,没奈何就哭。八戒、沙僧也一齐放声大哭。八戒噙着泪道:‘哥哥,且莫哭。天气不是好天气,恐一时弄臭了。等我拿将去,乘生气埋下再哭。’”
原著的孙悟空是碰到点困难就要哭,自己受苦要哭,看见唐僧受苦要哭,唐僧赶他走时会哭的加倍厉害。至于听说唐僧死了,更是哭的惊天动地,难休难止。对唐僧的感情之深,到了难以言喻的地步。
这是一些人胡扯的孙悟空性格凶残暴烈,你逗我玩吗?原著里的孙悟空,就是个单纯的猴子,个性一点都不复杂。
当美猴王无忧无虑了三百多年。担心生死,就一门心思求仙学道,不是菩提祖师提醒,都想不到回花果山。回了花果山,天上请去当弼马温,就专心致志养马起来,把马养得膘肥体壮。当了齐天大圣,也不计较品级俸禄,成天游玩,没大没小,和各路神仙称兄道弟,呼朋唤友。得了看守蟠桃园的差使,又一门心思吃桃子了。觉得自己不受重视,蟠桃会没邀请自己就不服气,去捣乱。到西天取经,又全部心思都放在唐僧上,三句话不离唐僧。
伤心了能当众落泪,开心了能手舞足蹈、上窜下跳;生气也立刻外化为语言动作,绝不压在心里。哭得多,笑的更多。伤心时哭得厉害,乐的时候又喜得没心没肺。原著的孙悟空就不存在什么压抑阴暗的心理。紧箍咒戴在他头上,从来没戴在他心里。
说穿了,孙悟空的性格是儿童的性格。
和儿童一样争强好胜,也和儿童一样有些欺软怕硬。喜欢充好汉,但输了也认栽。有什么好东西就忍不住要拿出来和人攀比炫耀,自己有本事恨不得满大街人都知道。在乎别人的看法,特别希望受到重视。喜怒爱憎都放在脸上,情绪来得快,变化也快。
明代李贽有一篇文章《童心说》曰:“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西游记》可以说是《童心说》最好的体现,一个有童心的作者,刻画了一个童心。西游记本身就是童心的产物。
不过在一些人看来,童心大概成了跌份掉价的事情。所以他们是一定要把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塞给孙悟空的。大概觉得把西游记说成暗黑,把孙悟空说成阴气森森残暴吃人,能把自己提拔出于庸众之上。这和他们吹捧周版西游的心理或是相通的,想表现出高于儿童阶段的深刻,又苦于思想浅薄、无处发力,就在西游记上乱做文章。属于中二病。不过这种中二病形成大规模共鸣效应后,在一些人身上就长久延续下来,乃至过了青少年时期,还深信不疑。
和把孙悟空丑化、魔化互为镜像的情形是把孙悟空过度拔高。国人也许是一段时期以来被灌输压迫反压迫的思想太深了,受了点委屈,就觉得是全世界欠他的。恨不能每个毛孔都渗着悲壮,控诉黑暗。
比如今何在的《悟空传》里就有一些肉麻的句子:
劈头就是
“我要听到天的痛哭,我要听到神的祈求。”
当中还有一句: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
一本正经过头,就成了滑稽。文人硬要拗出一副恨天恨地、孤高冷傲的绝世英雄的姿态来,就显得矫情。这种用扩音器呻吟的做派,和《西游记》的气质恰是格格不入的。
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对《西游记》的评价最精辟: “作者虽儒生,此书实出于游戏,亦非语道,尤未学佛”。
《西游记》不是某些人自己意淫出来的怨妇式的控诉这个控诉那个,阴气森森的作品。书中既展现了瑰丽壮观的神话世界,也把人情世态融入仙佛妖魔的社会,涉笔成趣,诙谐幽默。有讽刺,有影射,但都是好玩有趣之下的随意点染,而非苦大仇深的刻意经营。
书中所有对象都开得起玩笑。车迟国三清塑像能被扔茅厕里,如来身边的人能呈现公然索贿的丑态。妖魔鬼怪可以时而诡诈凶狠,时而憨傻可爱。全无僵硬陈腐,一定要怎么样的冬烘气。揭道教短,也揭佛教短,更揭天庭的短,把一切宗教用世俗化的态度来描写。这种毫无压力、随意挥洒的讽刺嘲弄,恰恰让西游记呈现明朗轻松的气息,与压抑沉重绝缘。这类揭短讽刺,不是一腔悲愤的控诉揭露、否定打倒云云,而恰恰是让那些本来似乎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不容亵渎的宗教神仙更接地气、亲切可爱。对比一下当今某些高度敏感,一触就跳的宗教之类,这点更易理解。
作者以童心写西游记,其本身的文学素养,思想储备,人情阅历,又使得最后呈现出来的西游记小说,不仅妙趣横生,充满各种让人解颐喷饭的情节,同时也有引申联想空间,让人回味。其总体的基调又是明朗乐观的。正是这样一种特色,使得西游记原著的魅力能历久不衰,雅俗共赏,老少皆宜。
在对原著的各种戏剧和影视改编版本中,毫无疑问,86版西游记是总体上最忠实的把握住了原著整体风格。
这不仅体现在情节上大体遵循原著,而且也表现在人物塑造上,审美风格,氛围意境的营造上。杨洁导演的洞察力和执行力甩开了现在许多改编者一大截。86版西游记既不是最早拍摄的西游记电视剧,也不是特效最先进的,但其受到的欢迎持久度和广度,在所有版本中一骑绝尘。这和其忠实原著风格是有内在联系的。
现在一些人以踩踏抹黑贬低86版西游为荣,这里面有多重因素的影响。
一种是先卷入到对周星驰和港式大话西游的传销式催眠造神运动中,以膜拜吹嘘周和其大话西游为时髦,其实是一种缺乏自信的自恋式合群。为了进一步巩固这种膜拜周式恶搞西游的心理状态,就需要寻找理由贬低86版西游,以获得某种优越感。
另一种是陷入名著妄想综合症的状态里,这些人形成了一种教条,既然是名著,那就一定有普通庸众所无法觉察的深意,于是挖空心思穿凿附会,挖掘各种所谓原著中阴暗恐怖,以彰显自己之卓尔不群
还有一种是自己本身有一些无病呻吟式的感慨或小众癖好,单纯地表达出来,显得猥琐矫情。把西游记这个最具大众认知度的题材内容附会到自己的那点矫情的想法和癖好上去,说这才是原著要表达的意思云云,能显得更加高大上一些,也更便于扩散和传播。
当然也有些人是单纯通过对86版西游记的不屑,希望表现出自己脱离童年的幼稚。。
不管是哪个因素的影响,要实现目的,也不能完全无中生有,还是需要在原著里找到一点发挥的根据,以传播所谓西游记原著恐怖黑暗,大多数人都被86版电视剧骗了的观点。最常用的手法是把某些片段,断章取义出来,放大凸出,以偏概全,曲解夸大,说这才是原著面貌云云。
比如一个最容易拿来做文章的点就是孙悟空的外貌。据他们说,原著中的孙悟空形象应该是丑陋狰狞恐怖的,书里多次提到许多人见了孙悟空都害怕。
初看这观点,似有理。但实际上,不过是用了一种偷换概念的忽悠手段。
孙悟空外貌,书里没什么含糊的地方,那就是猴子的形象与人的结合体,比普通猴子应该还漂亮点。书中的猴子群体本身就是人化的,既然称之为美猴王,那也是更符合人类审美标准的猴子。猴子什么形象?没到过动物园,那电视上或照片上总是看见的。会觉得有多丑陋,或多狰狞可怕么?当然不会!
这里的关键是,任何事物给人的感官印象,都是在一定的心理预期和事件背景之下形成,如果剥离了这个预期和背景,断章取义的谈论孙悟空的形象,就是误导。
如果你的心理预期就是看到一个猴子形象的神话人物,那猴子形象并不可怕,甚至可爱,至少绝无狰狞恐怖之感。这也是观众看到以视觉化手段呈现出来符合原著形象的孙悟空时应有的感觉
但如果你在现实生活里,心理预期看到的是个人,却突然看见一个长着一张猴脸,浑身长毛的东西跳在你面前,还说着人话,那当然会惊骇,有避而远之的本能反应。一些仅仅是浑身长毛的毛孩都要被人侧目而视,更别说脸部和猴子类似了。
国宝大熊猫,大家都会觉得可爱,那是在大家心理预期就是看到一个熊猫时候的感觉。但如果一个人,长得和熊猫一样,嘴里有尖牙,脑袋臃肿肥大,皮肤黑白两色相间。猛然一撞见,你会觉得可爱么?当然不会,只会吓一跳,觉得可怖。
孙悟空也是这个道理。原著中的路人龙套,没有和读者一样开全知视角,没任何心理预期。猛然看见孙悟空,当然就和我们现实里猛然撞见一个怪物的感觉类似。如果因此就认为孙悟空比正常猴子的外貌还要丑陋狰狞,甚至如周星驰这样,弄成一个猥琐丑陋到极点的狰狞侏儒猩猩的模样才是忠实原著,那是笑话。
真仔细看原著就知道,若遇到的人不少见多怪,孙悟空平常状态下的形象并不狰狞恐怖。如西梁女国子母河遇见艄婆,面对孙悟空的问询是“微笑”,到了河边的村子里,老婆婆看见孙悟空问询时的反应是“喜哈哈”,“欣欣的笑”。出来三个半老不老的妇人,也不害怕,反而看着唐僧笑。到了西梁女国城中,市民看师徒四人,也是“一齐都鼓掌呵呵,整容欢笑”,围观者“须臾间就塞满街道,惟闻笑语”。这时候靠摆弄嘴脸来把人吓散的,也是猪八戒。
另外如朱紫国,市民见了师徒四人也非但不怕,反而争相观看,哄笑作戏:
“那两边做买做卖的,忽见猪八戒相貌丑陋,沙和尚面黑身长,孙行者脸毛额廓,丢了买卖,都来争看。三藏只叫:‘不要撞祸!低着头走!’八戒遵依,把个莲蓬嘴揣在怀里,沙僧不敢仰视,惟行者东张西望紧随唐僧左右。那些人有知事的,看看儿就回去了。有那游手好闲的,并那顽童们,烘烘笑笑,都上前抛瓦丢砖,与八戒作戏”
这里猪八戒是藏着嘴脸,但孙悟空则完全没有,东张西望,围观者也毫无害怕。只要有心理预期,那大部分人见孙悟空和见一个猴子是差不多的。86版西游对孙悟空外貌的特效化妆已经基本做到了技术条件许可下最大限度的还原了,而且远比其他版本来得更为逼真生动(包括比央视续集补完版的)。大话西游那种港式不入流的低劣化妆就不必提了,至于《西游降魔篇》那个,说那是孙悟空,只能说有些人自欺精神达到了一定境界了《西游记》另外一个容易拿来做文章的点是妖魔吃人,最典型的如描写狮驼洞的这一段
“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人头发翙成毡片,人皮肉烂作泥尘。人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如银。真个是尸山血海,果然腥臭难闻。东边小妖,将活人拿了剐肉;西下泼魔,把人肉鲜煮鲜烹”
一些人据此大加渲染,宣称原著是如何黑暗恐怖,86版只是童话云云。先不说这段剧情86版因经费关系关系没拍。单说原著,我小时候看书,来回反复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书都翻烂了。狮驼岭这段当然也反复看过。扪心自问,可有丝毫害怕之感么?完全没有啊
一方面这不过是一个很小的段落,眼睛一扫就过去了,哪个正常读者会盯在这里不断想象渲染,然后说服自己这个景象多么恐怖云云?
书和影视是两种表现手段。书里一带而过的一句话或一段话,给读者感官上造成的刺激可能相当薄弱,在整体阅读感受中仅仅占据了极小比例。如果影视改编,单纯机械的把书上的某段话转换画面,反而会破坏原著传递给读者整体感受的比例关系。这种情况下,真要忠实原著,不是无视图像和文本之间的客观差异,而片面渲染放大原原著里处于次要从属位置的枝节片段。举个俗点的例子,小说里有女人裸体,或一群女人洗澡,那应该还不至于构成色情。但如果电视里表现成图像,那给受众的感受和阅读小说就完全不一样了,那就成了色情了。在所谓恐怖与否的问题上,也是类似。真要忠实原著,就不会这么机械转换
另一方面,影视也好,小说也好,其是否给人以恐怖之感,往往并不在于它具体表现的对象是什么,而是这个对象和人物的关系如何,所处情势如何。
死人恐怖吗?是不是死的人多就是恐怖片,死的人少或者不死人就不恐怖?若按此种逻辑,那战争片就等于恐怖片了。显然不是!给人造成恐怖感觉,不是对象的威胁性大小本身,而往往是某种危险的不可知性,难以预测性、突然性。就比如有个变态凶手躲在暗处,主角在明处,这可能就构成一个恐怖片的剧情。整个片子不直接出现死人都可以。
再如鬼片通常都和恐怖联系在一起。那是不是鬼越多就越恐怖呢?。西游记原著里,孙悟空到冥界那段,那鬼多了去了,难道读者阅读的时候会觉得很恐怖,比日本鬼片《午夜凶铃》之类恐怖无数倍?当然不会。鬼之所以让人觉得恐怖,也无非是其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和黑暗未知联系在一起。如果类似孙悟空到地府那样,毫无恐怖可言了。
再如有大堆尸体死人腐烂的景象就一定恐怖么?照如此说美国的丧尸片一定都是恐怖片么?显然不是。彼得杰克逊早年就导演过一部丧尸片《群尸玩过界》,看这个片子也没什么恐怖的感觉,反觉得是在看喜剧。
文学或影视中的反派威胁力量,只要在明处,也有办法对付,都不会让人觉得多恐怖。
有些人没明白这个道理,教条式列举原著描写了什么内容,然后证明多恐怖黑暗云云,令人失笑。
实际上,其他小说或影视里令人胆战心惊的东西,到了西游记里,往往就不恐怖了。鬼和阎王让人觉得滑稽可怜。很多妖魔甚至显得天真老实。不少人童年时期或许有这样的体验,看恐怖片的时候,只要想一下这种鬼怪,对孙悟空来说,不过是一棒打死了,也就减轻恐惧的感觉了。
《西游记》原著特色恰恰是消解恐怖。杨洁导演的《西游记》在这点上是还原了原著,而非某些人自己臆想的弱化原著。原著里涉及妖怪吃人的内容,86版电视里也是有表现的,电视剧中白骨精洞府里的阴森吃人还是书里没写的;蜘蛛精给唐僧上菜时的人脑之类,电视里也有特写。但只要忠实于原著整体风格,也就不会让观众觉得多可怕。一些人为此贬损86版西游,其实依据的仅仅是他们臆想出来的原著。
由以上可见,打着原著旗号贬低86版西游的人,立论基础多虚假,文章也就往往显得前言不搭后语,逻辑混乱。
“有毛僧”的文章,一口断言所谓杨洁导演的西游记彻底放弃了吴承恩的本意云云,那吴承恩的本意是什么呢?按他的说法是什么“现实的荒诞,佛教的蝇营狗苟,道教的伪善虚假,人性的凶残与肮脏。”且不说这个概括本身就把一本诙谐游戏之作歪曲夸大成了怨妇腔调,他自以为可充当吴承恩代言人的自信从而来?即便退一步说,单纯论讽刺性的情节,大部分在86版西游记里是得到保留的,甚至某些地方还加强了,那么这个所谓彻底放弃本意从何谈起?放弃而至于彻底,究竟是怎么个彻底法?
如果希望从他的文章里得到详细的解答,只能是落空。他的下文不但没有论证其观点,反而前言不搭后语的大谈唐僧师徒的形象和关系起来,杨洁导演的罪状是“将唐僧师徒变成了相对和睦的一群可爱的人”,且不说这个罪状本身牵强可笑,他所谓现实的荒诞,佛教的蝇营狗苟,道教的伪善虚假,人性的凶残肮脏云云难道是通过唐僧师徒四人来表现的?现在因为杨洁对唐僧师徒四人性格和关系的塑造不符合他的说法,就成了彻底放弃所谓吴承恩本意云云?那逻辑跳跃的倒是颇有荒诞派的风范。
对周星驰西游的吹捧,同样混乱费解。按说他要论证周星驰之西游电影如何得吴承恩之神髓,承接自己的前文,总要说一下如何通过电影来表现对现实、佛教、道教的讽刺云云吧。可惜的是也没有,反复说的是所谓周星驰如何高度还原唐僧师徒的本来面目,从而是伟大功绩云云。所谓的唐僧师徒本来面目是什么呢?大概就是所谓唐僧胆小啰嗦,孙悟空吃人凶残暴烈云云。这种所谓的还原,从我前面的分析已经说明不过是臆想。然后他承认周的西游也没什么讽刺的内容。那大概是让孙悟空谈谈恋爱,就成了深刻洞察人心,高度还原了吧。总之是不知所云。
再看一下那篇署名作者为李婧的《是时候科普一下真正的<西游记>了》,这文章更逗,其开头一句曰:“年前读完了中华书局版的西游记”,大体上是一个几十年里从来没读过西游记原著,然后在看某个电影前才读完原著的口吻。这么一个人居然一本正经的来科普西游记了。西游记还需要她科普?
其文通篇都是颠三倒四的胡扯。瞧那意思,关于西游记的种种,人们都是依赖周星驰这个救世主来告诉的,看了周的电影,知道猪刚鬣纵欲云云,沙和尚杀人狂云云,浑然是一个不读书的憨人,一惊一乍
据她说这一次则更是有赖于周某人的《西游伏妖》来告诉观众师徒四人如何腹黑,心怀鬼胎,从而说明人性黑暗恐怖,周某人如何深谙人性,如何了不起云云。
原著里师徒四人有矛盾么?有的。但因此就成了她所谓的各怀鬼胎,卑劣自私的丑陋小人,当然不是!
猪八戒、孙悟空之间的斗嘴和互相捉弄本身就算是取经路上的一大乐趣,类似相声逗哏捧哏,这也是让小说显得更精彩有趣的一个因素。吴承恩写得有趣,读者看得开心。这能无限上纲到所谓各怀鬼胎,人性的黑暗恐怖,只能佩服这脑回路奇葩程度
还有关于唐僧所谓的脓包猥琐伪善云云?唐僧怎么就伪善了?他要真伪善,那朝夕相处的孙悟空才是和他切身利益紧密相关的,他犯得着为了素不相识,八竿子打不着的一群强盗的死,去责怪埋怨孙悟空么?真要有点脑子,怎么会得出唐僧是伪善的结论?
唐僧在埋怨孙悟空时,会说如何连累自己云云。理解力正常的人,会认为唐僧真的怕受连累才责怪孙悟空么?唐僧的善,本完全是出于信念原则,但宁可找些自私的理由来劝说不要滥杀,而非一味居高临下说大道理。这是作者的高明,也是唐僧的可爱之处。
一些人可能更适合看w g y b戏,正面人物必须高大全、伟光正,一言一行都要找出极其冠冕堂皇、高尚无私的理由,但唐僧不是这样,他劝说孙悟空不要行凶本身的动机是纯粹仁善,但偏偏要找一个看上去更自私点理由。有些人是伪装的高尚掩盖自私,唐僧则属于用伪装的自私来淡化自己的高尚。
书中比丘国一段,唐僧看见鹅笼中关着小儿,就扯住驿丞一定要问个明白,驿丞不肯说,唐僧“一发不放,执死定要问个详细”。书中描写唐僧软弱脓包,但遇见这个情形,却偏偏格外的倔强执着,正因为唐僧之仁善实出至性,绝非虚伪做作。若是一个冷漠自私的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绝不会有这样的表现的。
我小时候四大名著里,最喜欢反复看西游记原著。一个原因是好玩有趣,另一个原因就是书中的价值观更对我胃口。水浒原著里许多好汉是滥杀无辜的,武松、李逵之类都有恶行,看书的话,常有不舒服的感觉。三国演义还有杀妻给刘备等人吃的情节,更让人反胃。唯独看西游记,几乎没什么能让我反感的地方。唐僧那些“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看似迂腐的说教,是让人有些感动的。对比一下水浒和三国里动不动视人命如草芥,简直是异常清新。这价值观和现代人完全一样,甚至超前。现在也是说即便对罪犯,也不能滥杀吧。唐僧为杀伤人命责怪孙悟空不够慎重,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李婧《科普》一文不值道为什么偏偏对唐僧充满尖酸恶毒之气,甚至扯出什么人性黑暗自私云云之类,只能说她更适合去看那些把主角无条件当成世界中心的意淫文,主角做什么都是对的,谁要约束主角谁就是自私恶棍。把自己代入孙悟空,然后唐僧约束孙悟空就成了所谓伪善,成了虚伪冷酷阴暗云云,这三观和心态本身就有些扭曲。
令人反胃的还有这么一句“猴子干脆狂怒, 又往尸体上倒了几棍。(这里绝对是邪典恐怖片桥段。)”真是恶句。原著是孙悟空忍不住笑道,哪来的狂怒?原著是孙悟空往强盗的坟上捣了三下,哪来的直接往尸体上捣了几棍?还邪典?邪你个头的典?邪典是个什么玩意儿?一个人怎么能写出这种做作矫情刻意的句子来?
另外顺便说一下,许多人认为电视剧把唐僧形象拔高了云云,恐也是种误解。书中对唐僧其实是采取了一种似贬实扬的手段。经常描写其如何胆小,被吓得魂飞魄散,软瘫在地。但你再仔细一想,被吓成这样,却从来没有动摇往西天取经的意志,这不是更了不起么?
没有恐惧、混不吝,没心没肺,那也不算本事。明明有正常人的恐惧,还能克服恐惧,毫不动摇地前行,才是大勇,才更让人佩服吧。
一开始唐僧的人类徒弟都被吃掉了,只有孤身一人,书中是怎么描写的“独自个孤孤凄凄,往前苦进”,只这“苦进”两个字,就胜过千言万语的赞誉吧。谁说原著中的唐僧不够坚毅、勇敢的?
看后面的环境描写“只见前面有两只猛虎咆哮,后边有几条长蛇盘绕。左有毒虫,右有怪兽,三藏孤身无策,只得放下身心,听天所命。”
换了一个意志稍微薄弱点的人,面对这种环境,早就放弃了。但书中唐僧仍没动摇决心。
再如孙悟空探听妖怪消息,回来报信说妖精凶狠,山高路峻,不能前进时,唐僧一边“恐惶悚惧”,另一边却仍旧是要坚持前行,“扯住他虎皮裙子道::‘徒弟呀,我们三停路已走了停半,因何说退悔之言?’”。
仅凭书中一些外部动作描写,就认为原著中的唐僧真的如何软蛋脓包,电视剧拔高了云云,也是错读了原著。书中对唐僧的褒扬含而不露,这使得唐僧形象更生动,更有喜剧色彩而已。
在李婧笔下,唐僧师徒四人成为了所谓人性黑暗恐怖的标本,四人之间自私无情,互相排挤倾轧构陷,“心怀鬼胎,相互博弈”,她很为自己揭露了这个残酷的真相洋洋得意,也对周某人的电影能展示这个所谓残酷的真相,膜拜得五体投地。周某人的电影,我是没兴趣看的,但她的文章所写则纯属有特殊心理癖好者沉溺于臆想而不能自拔的典型。师徒之间的一些小矛盾,甚至是开玩笑性质的冲突,能被她扭曲成这样?也是种奇观。
其他人前面也都分析了,这里就再说一下沙僧吧,她所谓恐怖杀人狂云云,大概是指流沙河阶段,这个86版西游记电视剧里也有直观表现,九个骷髅头做项链,清清楚楚。然后沙僧是不是自私腹黑呢?原著中宝象国百花羞公主那里有一段描写:
“沙僧已捆在那里,见妖精凶恶之甚,把公主掼倒在地,持刀要杀。他心中暗想道:‘分明是他有书去,救了我师父,此是莫大之恩。我若一口说出,他就把公主杀了,此却不是恩将仇报?罢、罢、罢!想老沙跟我师父一场,也没寸功报效,今日以此被缚,就将此性命与师父报了恩罢。’遂喝道:‘那妖怪不要无礼!他有什么书来,你这等枉他,要害他性命!我们来此问你要公主,有个缘故,只因你把我师父捉在洞中,我师父曾看见公主的模样动静。及至宝象国,倒换关文。那皇帝将公主画影图形,前后访问,因将公主的形影,问我师父沿途可曾看见,我师父遂将公主说起。他故知是他儿女,赐了我等御酒,教我们来拿你,要他公主还宫。此情是实,何尝有甚书信?你要杀就杀了我老沙,不可枉害平人,大亏天理!’”
从这段来看,沙僧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知恩图报,视死如归的好汉。只不过吴承恩不遵循那种好人一定高大全,形象通体光辉圆满的俗套罢了,所以沙僧有时也会和猪八戒一起分行李做出要散伙的姿态。
李婧评论西游记的文章,通篇给人的感觉是一惊一乍。左一个 “心凉一大截”,右一个“不知道你有没有失望透顶”,然后再来一个“被周星驰的改编所震撼”,最后再对“周星驰深谙人性”表示膜拜,显出一副恨不能跪舔的谄状。
她大概把《西游记》当成什么只有她和周星驰读过的秘笈,居高临下来向不明真相的愚众宣教。(而实际周星驰多半真没读过什么西游记原著,根据一些人的留言讨论,周某人在锵锵三人行的采访里明确表示只看过粤剧西游之类的片段,那是他对西游记的全部印象来源。)这种一惊一乍还搭配以自我感觉良好的笔调,使其文章有一种格外滑稽幽默的色彩。
关于西游记就说到这里吧,最后再总结一下。一些人似乎失去了单纯欣赏好玩有趣诙谐的事物的快乐,阅读什么东西都带着沉重的枷锁,一定要分析成苦大仇恨,挖掘出黑暗恐怖,才心满意足,充满矫情做作。这些人靠这种臆想来获取某种优越感,你们看的是儿童版的西游记,他们则意淫某个黑暗残酷的西游记,顿时觉得高人一等。
这些人一方面是自恋,另一方面又对这种自恋缺乏信心。比如他们喜好周星驰恶搞电影无厘头这一口,本来也可以理解,毕竟人各有所好么。单纯挠痒痒还能让人乐,能让人放松呢。要喜欢硬挠咯吱窝的无厘头,纯粹低级趣味的港式搞笑,也没什么,再高雅的人,也可以有些低级趣味。但这些人偏偏又没自信,不能容忍自己喜欢单纯为搞笑而搞笑,一定要在周星驰的恶搞西游记的电影里挖掘出什么深刻意义,什么后现代思想,什么禅学奥义,什么忠于原著精神,然后才能有信心摇头摆尾,兴奋餍足。这种心态也是值得玩味的。
种种有黑暗癖、控诉癖、说教癖的人来解读西游记,还非要一本正经做出一副吴承恩的隔代知己,吴承恩代言人的姿态,谁若不接受就做出鄙视状,对给自己童年带来欢乐的86版西游记也要摆出鄙视状,那只能是把西游记作者童心成就的美感和趣味糟蹋了。
(或许有些人说了,你说周星驰恶搞,那吴承恩写西游记也是单纯为好玩有趣,不也是某种程度的恶搞么?为何你厌恶周星驰,而推崇原著呢?
我说这个不一样。西游记是有学问、有思想、有文笔、有底蕴的人写的好玩有趣的小说,基础摆在那里,他就单纯为好玩而好玩写的,其思想、美感也能源源不断从字里行间溢出,这应该称之为趣搞而非恶搞。周星驰之类本身没头脑,也没多少文化,为了搞笑而炮制出来的恶搞电影,审美丑陋,叙事混乱,哪怕硬用什么思想来包装,也浸透着一股陈腐馊气和伪禅学说教气,这也确实就是恶搞了。
ps;这文章确实有对大话西游和周星驰过激的地方,但是挺明显的目的不是贬大话和星爷,而是反驳某些无脑粉丝和以此蹭热度的营销号,非要把大话和降魔的东西硬套给西游记。大话西游就现在来看是成功的,可再成功,那也是大话西游,它的名字不叫西游记,西游降魔同理。
搜集魔道祖师里描写人物外貌的语句
魔道祖师是最喜欢的小说之一啊!看完魔道后一直回味剧情。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看很多人说魔道祖师的感情戏太少,细节描写不够,主角角色塑造不够显明。本人看了这么多年书,私以为魔道祖师的细节描写是网文里精品,角色塑造也可以打高分,还有感情戏虽少,但贵在精。
金光瑶金光瑶长着一张很占便宜的脸。肤色白皙,眉心一点丹砂。眼珠黑白分明,灵活而不轻浮,面相很是干净伶俐,七分俊秀,三分机敏,嘴角眉梢总是着带微微的笑意,一看就是个灵巧乖觉的,人物。这样一张脸,讨女人欢心绝对足够,却又不会让男人产生反感和警惕;年长者觉得他可爱,年幼者又会觉得他可亲——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讨厌,所以说“很占便宜”。虽说个子是小了点,但胜在气度从容,头戴软纱罗乌帽,身穿兰陵金氏礼服,圆领袍衫的胸口上是一朵怒放的金星雪浪家徽,佩九环带,着六合靴,右手往腰间的佩剑上那么沉沉的一压,竟压出了一股不容侵犯的威势。
江澄
江澄世家公子榜,排名第五。世家公子之众,能排第五已经是绝佳的相貌。(毕竟前面是蓝家双壁、被魏无羡嘲作“花孔雀”的美男金子轩,带着主角光环还是美貌的藏色散人之子羡羡,)魏无羡重生之后与江澄在大梵山上相见,书中对他的外貌描写是“细眉杏目,相貌是一种锐利的俊美。目光沉炽……神色如弦上利剑,蓄势待发,连体态都透着一股傲慢自负”。百凤山围猎,魏无羡与江澄策马登场,看台上的姑娘们一阵香风花雨砸下去,“砸得江澄脸色发黑”。江宇直一身基佬紫,想必是十分锐意帅气的。
【原文参考】
「这青年细眉杏目,相貌是一种锐利的俊美,目光沉炽,隐隐带一股攻击之意,看人犹如两道冷电。走在魏无羡十步之外,驻足静立,神色如弦上利箭,蓄势待发,连体态都透着一股傲慢自负。」
「一名紫衣青年信步而来,箭袖轻袍,手压在佩剑的剑柄上,腰间悬着一枚银铃,走路时却听不到铃响。」
薛洋
这是一张年轻而讨人喜欢的面孔,可以说是英俊的,但一笑时露出的一对虎牙,却可爱得几乎有些稚气了,无形间隐藏起了他眼底的凶残和野气。这个时候的薛洋要更加年轻,就是一个少年而已,七分俊朗,三分稚气。可谁知到,这样一个笑起来会露出一对虎牙的少年,会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灭门狂人。光听这声音和口气,好一个邻家少年郎、活泼小师弟。可有谁会想到,此时此刻,站在门外的,是一只灭绝人性、丧心病狂的恶煞,一个披着一张俊俏人皮、学人行走、说着人话的魔鬼!
温情
就先找了这几个,推荐大家去看小说
古风小说中描写外貌和服饰的句子,最好服饰是淡蓝色的
古风服饰不宜千篇一律吧?
当然某个主角可以这样那样设计一下淡蓝色的服饰,至于各个人物的外貌描写因人而异,必要时求助“机器生成”灵感,也可以这样那样来进一步细描一下的。
举一个可以查到的例子说说:
湘西苗族巫师在“驱鬼”时,头反戴三角架,身倒披蓑衣。。。
湖南城步苗族在“驱鬼”时,有一个专门扮演“枫神”者,也是头反戴三角铁架,身倒披蓑衣。。。
黔中各地有一支苗族妇女的头饰状如牛角,谓“弯梳苗”。。。
黔东南苗族姑娘以戴银角唯美。。。。
总之,如何如何描写古风小说人物的外貌和服饰,最好是发挥个性装扮的攻略和思考一下,使得小说形式主义道路上有种古风感即可。
网络生成器大活好和资料搜集,完全可以解决许多此类的问题,无非就是增加拉长拉阔小说的动态空间,以及有看头的春秋笔法真实性的攻略,使得春秋笔法的纪实文学小说,具有一种活动起来的画面加工感云云。
相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