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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病了的经典散文
(一)
我有一个好母亲,一直想提笔写写母亲,可不知从何写起,直到母亲生病住院,看到以前热情健康的母亲躺在病床上,我的思绪像滴在稿纸上的墨汁向四周游离。
母亲从手术台推出来那一刻,舅舅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落在我的心尖上。我能够理解舅舅,自从姨妈病逝后,舅舅常常在我们面前叨唠说,他的姊妹三人本来就少,现在却只剩他与我妈妈两人。在舅舅的内心,他是多么害怕失去我的母亲,他的妹妹。站在舅舅旁边的父亲,两腿不停地颤抖,刚强的父亲是极少流泪,此时父亲内心那份痛该有多深。奄奄一息的母亲微微睁开眼,看了看大家,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母亲已经是六十出头的人了。晚年的母亲肤白,体瘦,一米六三的个子,干干净净,给人很亲切的感觉。母亲做什么事总替别人着想,不是病得起不了床,她都会悄悄挺着,或者自己去医院拿点药,从不惊动家人,她总说不想因一点小事去麻烦别人。这次生病,病得社区医生不敢再给母亲打吊针,命令她必须去大医院做一下检查,母亲这才给在医院工作的大姐打电话。我和大姐把母亲送到医院检查,立刻就办了住院手续。医生说母亲尿道口长了一个瘤,是良性还是恶性现在还不能确认,必须住院做手术。
从手术台出来的母亲推进病房,躺在病床上就一直没有完全睁开眼,成半睡状态。大姐是医院的领导,工作上的事情多,二姐和小妹又在外省工作,我一直同母亲住在一起,照顾母亲的这份差事非我莫属。看着一直默默流泪的舅舅,和表情凝重的父亲,我轻声说:“舅舅,你和我爸爸回家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再说大姐还在医院呢!”舅舅今天原是来看不久从小妹那边回家的母亲,却正好遇上母亲生病,他是无论无何都不愿离去。一向不善言词的父亲,总以事业为重,这么多年,他已习惯了母亲对他无微不至地呵护。母亲病重时,他才知道母亲对于他,对于这个家是如此重要。
病房位于市医院住院部第九层912病房,房间里弥漫着刺激的药水味,鲜花的清香味,还有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母亲病床在进门紧贴卫生间旁边,与母亲病床相邻的床铺上正躺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据说她住院是腰骨骨折,此时正在玩手机。她的床头柜上摆着一束鲜花,大概是男朋友送得,那飘过的一丝丝香气就是从她那里散发出来。她的母亲就坐在她的床边,斜靠着床头。病房靠近窗户里面那一张床上躺着一位同母样年龄差不多的女人。手臂骨折,左手正绑着白色绷带。从她言语中得知,她家是做生意得,女儿不在身边,儿子与儿媳正在忙生意,些许冷落了这位阿姨。她的呻吟声中夹杂啜泣声,断断续续地飘散在空气中,令人隐隐有一丝不悦。母亲第一天几乎成半沉睡状态,父亲没有离开半步,伏在母亲的床前,不时去问问她想吃点什么?其实,他自己什么也没有吃过。舅舅看母亲今天比昨天强了许多,家中有事就赶回去了,说改天再来探望。大姐今天难得有空闲,她到病房靠椅上还没有坐稳,她的同事们就跟了过来,本来就不宽敞的病房被这些来客挤得水泄不通。母亲躺在床上迎着大家的问候频频点头。等客散室静之时,母亲的病床上就增添了若干红包,母亲责怪姐姐不该让大家知道,还反复嘱咐一定不要将她生病的事情再告诉给别人,以免给人增加负担。姐说:“纸哪能包住火呢?我什么没说,只是大家看着我陪你做检查。”下午,姐姐的婆婆与她的小姑子又急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姐姐这位婆婆大我母亲八岁,同母亲关系甚好,母亲一直称其为师父。
(二)
我和弟弟,妹妹上大学那会儿,父亲从单位提前内退,家里经济正拮据。巧遇姐夫单位林业局大搞植树还林的活动。母亲就在姐夫单位下面一个种植基地,承包了几亩地,以种植树苗变卖后,来缓解家里的经济压力。母亲心想,父亲退休了,有一个帮手,两个人一起干,比一个人强。母亲斗志昂扬,她立刻从亲戚那里借来了黄牛和犁,就交给父亲去翻地。父亲一早就出去了,还信心十足地告诉母亲,不要担心,在家里把饭做好,他一个人搞定。母亲,早上呆在家里,想:父亲那么早就出去干活,挺辛苦,于是精心做了早点给父亲送去。父亲用他们五十年代人的话说工人出生,一辈子没有跟土地打过交道。母亲端着早点去地里一看,牛绳系在犁上面,父亲正蹲在地里一筹莫展地抽着旱烟,满身的泥土,显得狠狈而无助。母亲走过去,看了看立刻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憋着气对父亲叫道:“你让开,我来!”父亲轻视地扫了一眼母亲,端着早点就蹲在田埂上吃了起来。当母亲扬起牛鞭一边吆喝,一边扶起梨在田里顺利前行时,父亲含着满嘴早点,诧异地盯着眼前的一切,难以置信。瞅着刚才还难以顺服的牛儿,此时到了母亲的手中却是如此顺服,竟对母亲能力刮目相看?其实,这些对本是农民出生的母亲来说,只是温习功课而已。母亲的吆喝声吸引了路上的行人。有的人好奇地停下脚步,递一根烟给父亲,微微冲母亲笑道:“有着男人风采,了不起!”
自信的父亲受到了打击,怏怏不乐地回到家里,不时地看看电视,翻弄他的医书,闲情雅至之时,还摆弄着花花草草。母亲却说父亲不务正业。父亲也懒得同母亲理论,一睹气跑去打工了。父亲走后,母亲一个人没有人做伴,偶尔也忙不过来,姐夫就把他的妈妈,也就是大姐的婆婆叫了过来同母亲做伴。苗木基地的花农都管母亲叫师父,母亲也管大姐的婆婆叫师父,而不叫大姐,她说叫师父顺口,像朋友般亲切,还是一个尊称呢?
“师父!你自己要注意身体!别让我活过来了,你却操劳病了。”看着坐在床边的师父,母亲低声问候。这时,大姐的小姑子悄悄塞给母亲一个红包,被母亲拒绝。母亲不能移动,我接过红包压在她手里说:“姐姐,你们工作这么忙,还来看我妈妈,很感动,你心意领了,但是钱,真不能收!”拉扯了半天,钱还是回到了母亲的手中。
母亲的师父同她的女儿刚走,这时旁边床上那位陪护的阿姨说:“她们又是你什么亲戚?”当她听母亲说是大姐的婆婆时,竟有些不相信,说:“你大女儿与大女婿定是亲上订亲,两家肯定原本就是亲戚关系!”我们都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婚姻本来就是两个家庭融合。
(三)
靠窗户那边床上的病人,不知为什么竟哭诉着说自己命太苦。大家很诧异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说,媳妇早上送了一碗热干面后,就再也没有人过来看她。显然是她老了不中用了,没有人理睬她。大家这才把目光投向她床头柜上,那用一次性纸碗盛着的热干面,她也许真是饿了。吃饭时,父亲把母亲的饭送了过来,母亲用筷子拔了大半碗米饭和菜给那位无人照顾的阿姨,自己就简单吃了一点。看到这里,我说我回去吃饭,再给你盛一些过来。母亲连连摆手,示意我不要出声,小声说她只能吃下这么多,胃受不了。
我知道母亲的用意,她怕那位阿姨不好意思。处处替别人着想,热心助人,一向是母亲的风格。
记得我上初中一年级时,大姐是医院实习生,常常带回家一些多余的医用创口贴,纱布和消毒药品。有一次,我房间的蚊帐破了一个洞,就从家里找出那些创口贴贴在破洞上,就在我刚贴上不久,弟弟又调皮地撕下补丁,这样反复多次,没折,我只得用纱布缝在那个破洞上。母亲知道后,硬说我与弟弟太浪费。第二天,邻居家两口子吵架,男人受了伤,母亲却把家的创口贴,药,纱布全拿出去给邻居包扎。我那时年轻不懂事却说母亲多管闲事,母亲没有打我,只是说:“孩子,做人不能只顾自己,大家是邻居,要相互照应。”何况现在,是同居一室的病人,母亲更没有不帮之理。
我回去吃过饭来到医院,已经是夜晚七点多钟了。病房里多了一个小孩在房间摇摇晃晃,一对年轻的夫妻正在同那位手臂骨折的阿姨诤论什么?只见那阿姨哭诉道:“你们去挣你们钱,发财去,还管我干什么!”年轻的男人应该是她儿子吧!同她长得有些面像,站在一旁低着头,默不作声。年轻的女人正唤着那个小孩:“儿子过来!妈妈抱!”小孩却向旁边男人扑去,嘴里咿呀咿呀地叫着:“爸爸!”生病的阿姨依然在唠叨。这时,只见那儿媳粗声粗气地吼道:“我又没有玩,累了一天,还来受你的气,不就是摔断了一只胳膊,何必小题大做。”看那阵势,阿姨要不是受伤的手不能动,两个人定会打起来。媳妇同儿子被大家言劝回了家,生病的阿姨就在那里不停地数落她儿媳妇种种不是。她家人吵架的一幕,整个病房的人是有目共睹。旁边陪护阿姨不时向我母亲使眼色,摇头。母亲叹了一口气劝说:“老姊妹,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磕磕碰碰正常,家就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孩子们也累,况且都在气头上,说了错话你也不必伤心,自己的孩子,还去计较什么呢?你刚才脾气也吓着了我们,你们大家都有错。”看着正在哭泣的阿姨,还有苦口婆心劝说阿姨的母亲,那一刻,我真明白了母亲常常说家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所蕴含的真正意义。
(四)
母亲做过儿媳妇,如今也做婆婆,她所说与她所做得向来都是言行一致。不竟想起了母亲与奶奶。
母亲生了那么多小孩,每次坐月子,奶奶都是悉心照顾母亲,每一餐都会让母亲吃好,用母亲的话说,就是总是做得让人吃不完,是一个很慷慨的婆婆。心里有一点委屈,奶奶都能察觉得到。奶奶去世多年,妈妈还在夸,说奶奶是一位细腻而聪明的婆婆。奶奶出身在城里,婆家是一个大家族,眼界算是比较高的女人,可是从她与母亲相处之中可以看出来,奶奶是比较欣赏母亲这个儿媳妇。
母亲不仅婆媳关系处理得非常好,家里上上下下更是一位难得的能人。母亲会刺绣,从我记事起,母亲都是白天干活,夜晚刺绣。小时候我们睡得枕头上都有母亲绣得龙、虎……等一些富有寓意的小动物。母亲不仅自己绣还带着别人绣,我那些阿姨们每当出嫁的前期,常常晚上到我家同母亲睡觉,帮助母亲照顾还很小的我们,只是想从母亲那里学会绣花。直到现在,偶见那些阿姨,她们还会说,时间过得真快,我小时候,她们还抱过我,令人哭笑不得的话。那时母亲绣了多少花,做了多少鞋,从来就没有计算过。母亲针线活向来麻利。爷爷、奶奶,姑妈,姑爷,爸爸,还有那些亲友都穿过母亲做的鞋,用过母亲绣得鞋垫。母亲做得鞋和鞋垫都是用过去那个大木箱盛装,几大箱。记得我交男朋友了,把他带回家,晚上洗完澡时,母亲还拿出几双鞋垫和一双棉鞋说是曾经为我父亲准备得,只是没有穿完,现在给男朋友暂时穿一下。男朋友接过我递过去的鞋,瞪大眼睛兴奋得摸着我的头说:“你绣得吗?”我白了他一眼,告诉他是母亲的绝活,他一个劲称我母亲巧手。
是的,母亲有一双巧手,手指细长,做什么像什么。母亲做鞋用得鞋样、鞋面、鞋底,都是母亲亲手制做。母亲有一个很精致的鞋样折子,外面是用棉绸布包装,里面就用硬纸壳叠成梅花、桃花、牡丹花……等,每一页就是一朵花,每一朵花散开后,就可看见母亲剪辑的各种鞋样,有大人的,小孩的,还有老人的,大的,小的,胖的,瘦的,只要你做鞋没有样板,找母亲准不会让你失望。我常想母亲一个小学还未毕业的妇女,她既不会设计,也没有尺寸标准,可是经她手裁剪的鞋样,却分毫不差,是三十六码,她绝不会剪成三十七码。那些年关贴得窗花,母亲都是信手掂来,却又那么逼真。母亲做鞋用得棉布都是母亲自己纺线织成得现成布。母亲的织布也收藏了不少,她细心地分成了五份,我们姊妹五个每人一份。我出嫁时,母亲还给我几大卷棉布和用彩色棉线织得床单和床套,这一笔嫁妆曾惊动了婆婆家的人,她们还特意拿到市场上去对比,发现比卖得还好看。
奶奶总说,母亲是一个天才,能文能武,如果念了书,那真是屈指可数的女人。人无完人,母亲一生没有念过什么书,可是她却做了许多读书人所做不到的事。奶奶的脾气不太好,打过父亲,骂过姑妈,可是同母亲却从来没有红过脸。奶奶临死前还紧紧拉着母亲的手说:“孩子,我知道你在我们家受了很多委屈,我欠你的,下辈子咱们还做婆媳,我还给你。但是,我死后,不要同我儿子吵架,有什么事,夫妻之间好好沟通,凡事多包容他。伤心时,你要多多想想你的这群孩子,多惹人爱,他们长大了,定不会亏待你。”奶奶在世,我从未看见父母亲吵过架,只是偶尔伴伴嘴,奶奶仅会批评父亲。所以,母亲同父亲一样很尊敬奶奶。很多年过去了,老家那方圆几百里,还在流传奶奶与母亲婆媳之情,曾是一代佳话。
晚上快九点钟时,弟媳打过来电话问候母亲,她告诉母亲,我弟弟在回家的`路上。弟媳太忙,弟弟不让她请假。母亲在弟弟心中占了很大的比重。母亲去北京时,呆在弟弟家里,同弟媳相处了几年。弟媳是山东人,很多饮食习惯同我家不一样,母亲给弟弟他们做饭时,总是遵守弟媳她们那里的饮食习惯。弟弟常笑说母亲偏心,弟媳很感动,推心置腹跟母亲说:“妈妈,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就直说出来,大家好相处。”母亲不喜欢穿金戴银,可是弟媳给她买得首饰和衣服比我们给母亲买得还要多,但母亲都会精心收藏起来,她总说这是弟媳的一份心意,替她收藏着,以后再传给她。星期天,弟弟他们不上班时,早上都是很晚起床。母亲总悄悄起床,先把他们内衣内裤洗干净,脏衣服整理整理再放到洗衣机里,然后,去外面把弟弟和弟媳的早餐买回家备好。弟弟他们起床时,家里已经被母亲收拾得一尘不染。所以,弟弟很敬重母亲。
(五)
母亲听说弟弟快到了,说她三天没有换衣洗澡,身子不舒服。怕弟弟赶来撞见她洗澡,不时催促着我。我笑着说:“妈,你还真是的,这么讲究,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害羞的。”我立刻打来热水,刚兑好冷水,拉上床帘,拧干毛巾准备给母亲擦身,母亲有些不好意思,要自己来。我夺过毛巾说:“妈,我是你女儿,给你擦身子,你有什么难为情呢?”看着母亲早已腿去了年轻时的丰满,肤色依旧,却满身皱褶,写满了年轮的痕迹。我也是她身体里某个血细胞分裂,孕育我时,她又做了怎样的挣扎。盯着母亲变形的身材,我想起了我生儿子时,母亲去看望我的情景。手拿着毛巾擦着擦着,眼中竟噙满泪水,还好,披散的长发遮掩了我伤心的双眸。
我的婚姻没有得到亲人的祝福,父亲是坚决不让母亲去看我,可是母女连心,母亲还是去了。那时,母亲从未出过远门,不会普通话,大老远从湖北坐火车到西安。我不方便行走,丈夫一个人去火车站接母亲,他没有见过我的母亲,母亲也不认识我丈夫。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母亲手里紧紧地抱着一个牛奶箱子,人被两侧的人流冲挤得左右晃动,却生怕别人挤坏了箱子里的东西,在人海之中随波逐流。老公拔开人群,冲过去,一把抱着母亲,“妈!”再也说不出来话,泪花在眼旋转,母亲立刻知道他是谁了。我听了丈夫的讲述,责怪母亲,不该大老远带一箱鸡蛋过来。母亲却说,这是她特意到乡下去买得土鸡蛋,营养价值高,我们市场是买不到这样的鸡蛋。那一箱用锯木屑间隔的鸡蛋,母亲长途跋涉带过来,竟没有一个破掉。看着疲惫的母亲,我和丈夫两人都哽咽了。人生第一次见丈夫流泪。
儿子出生时,我也像母亲今天这样躺在病床上,伺候我的人是母亲。三十多年了,母亲为我的成长,我的婚姻操碎了心,可是我能做的,也仅是今天为生病的母亲洗洗擦擦,倒杯茶,说说话而已。母亲啊!多想你快快好起来,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好让女儿为你多做一些事。女儿多想你总呆在身边,既使被全世界人都孤立,我也不怕,因为有你的爱,再冰冷的心也会变暖。
弟弟请假从北京赶回医院,正好是星期六。父亲见我在医院陪护母亲,他摸黑回家去了。我刚给母亲洗完澡,两手泡沫正搓着母亲换下来的衣服。弟弟回来了,他也许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着母亲,像是一肚子话要同母亲聊。他同母亲说话的间隙,我把母亲换下的衣服洗干净凉在了阳台上的衣架上。见只有我一个人在医院,弟弟把话题扯到丈夫身上。谈起了丈夫的生意,母亲脸上不竟又现出了丝丝担忧。竟催促我回家去,医院有人,家里孩子还小,丈夫一个人忙不过来。
丈夫能做起生意,他最该感谢的人就是母亲。
儿子一周岁时,我带着丈夫和孩子回到家乡,应聘到一家双语幼儿园当老师。可丈夫一个外地人身处异乡,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整天无所事事,竟然沉迷于麻将。赢了还好说,赌输还伸手向我要钱,儿子还小,我那点工资还不够娘俩个花呢?异地婚姻本来就不容易,目睹着有的同学没有念多书,依靠丈夫,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我多念了几年书,现在反而过着狠狈的生活,还让亲人们目睹自己的不堪。吵架成了家常便饭,父亲不停责备我不听话才良成的苦果。母亲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悄悄塞给丈夫,还对我说:“他现在心情不好,要耐心劝说,不要同他吵,人家孩子大老远跟你过来,你对他好一点。”丈夫沉沦一段时间,就说他想做生意。可是,大生意要本钱,小生意不想去做。又呆在家里数月,母亲说:“你们年轻人嫌做小生意没有面子。那我出去做,做大了,你再着手。”家门前就是菜市场,母亲每天零晨两点起床去菜贩那里拿菜,再到菜市场上去卖。丈夫偶尔去帮帮忙,渐渐思想有所改变,也从市场上获取一些信息,掌握了一些商业规律。母亲把自己挣得钱给了丈夫,说:“不要,投机取巧,靠自己劳动挣钱光荣。”丈夫感动得给母亲跪了下来,说“妈,我对不起你!我让你老人家操心了。”也许丈夫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从那以后,丈夫不管做小生意还是大生意,都有得赚,生意越做越活,越做越大,得到大家的认可。如果,生意周转资金有困难,母亲总会动员全家,帮丈夫挺过难关。丈夫在我家呆了好几年,从未回过他的家,显然把我家当成他家了。
(六)
我答应母亲回到了家。弟弟呆了两天,看母亲身体恢复还可以,就回北京了。我偶尔抽时间过去看看母亲。每天在母亲病床前呆得最多还是父亲。母亲手术后,小便不能自理,尿道口用一根排尿管连着一个塑胶袋,需要经常把流到塑胶袋里的尿挤掉。我不在母亲身边,这些都由父亲代理。父母年轻时,一个持家,一个在外工作,两人很少聚在一起。如今父母老了,每天清晨,他们却会手挽手去市场转转,晚上,母亲去广场跳舞时,父亲会在旁边观看,结束便牵着母亲的手一起回家。看见陪护在母亲病床前的父亲,如此细心,对母亲呵护备至,我突然想道:少年夫妻,老来伴。
母亲出院后,不能走动,害怕整天呆在家里烦闷,就叫我把她跳舞的录音换成好听的歌曲。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内存卡,就按母亲的吩咐去做了。母亲躺卧在床上,上午听了一会儿歌曲,下午,就有一群人嘻嘻哈哈跑到我家。人未到,声先到,“回来啦!晚上,我们又能开工呢?”我站在楼上向下一看,全是平常同母亲一起跳舞的女人。母亲喜欢交朋友的一面,还是她老了,我才发现的。母亲老了反而比年轻时爱活动,今天北京,明天深圳,后天广州。她常说,孩子们大了,没有什么负担,压抑了几十年,该活回自己真实的模样。我一直认为,母亲是一位颇具影响力的女人。她绣花时,带着大家一起绣花;织布时,大家也是跟风,母亲大多数充当师父;她说她跳舞后,她的腿走路多了,也不感觉痛,于是,大家跟着也跳起舞来。我的家就成了她们雨天跳舞厅,不下雨时,在中心广场一定能见到母亲这群人的身影。今天她们的到来,病中的母亲少了几份孤独,可来者,却多了几丝失望。
因为现在,母亲只能躺卧在床上,除了听音乐,看电视,就是面对一批批来看望她的亲友,同亲友们说说话。我就接替了母亲平常在家里的工作,做饭,洗衣,收拾屋子和款待来往的客人。这些母亲平常做起来得心应手的活,我浑身解数也招架不住。招待客人的饭菜,不敢马虎,没有师父教,也不好意思问,想让母亲对我放心,所以,只有请教电脑。每炒一个菜,我就跑到楼上看一下电脑,这样楼上楼下来回跑,难免惊动母亲。母亲说:“你跑什么呢?不累么?想好了再做。”终于,做好一餐饭,我不知死了多少个脑细胞,送走一批客人,我就高呼万岁。整天围着锅台转,哪里有时间去搞保养,早上起床,头发一拧,匆匆冲洗,来不及修饰就要去菜场准备好当天的菜,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是一大屋子客人。还好,家离菜场近。照顾母亲,接孩子,辅导孩子作业,都得花时间,还要工作。我终于明白,母亲年轻时为什么老是不收拾屋子,总是奶奶和我们帮着整理。我原以为母亲,不善于收拾自己的家。现在,我知道母亲是没有时间做这些事。
小时候,同学们写作文《母亲》,有的写贤惠的母亲,心直口快的母亲,女强人似的母亲……而我却不知道怎么形容母亲,我的母亲有太多面,每一面却又不足写起。可是,母亲生病这段时间,我却深深体会到母亲肩上所挑的担子有多重。母亲不是一个成功的女人,可是她是一个成功的母亲,她一辈子没有什么丰功伟绩,她一直默默支持父亲。母亲的心目中,孩子丈夫就是她的全部,为了家,为了生活,她不停改变自己,渐渐迷失了真实的自我。也许每一个人刚来到这个世人,都是普通的一员,后来,只是生活令他们成了能人,成功人,奇人,了不起的人,就像母亲。
母亲是一本精彩的书,记载着传奇的人生;母亲是一颗转脸儿向日葵,总是面向最需要她的那一方;母亲是天仙下凡,历尽了人间千辛万苦,终于做成一名平凡的人;母亲是岁月里一抹暖,总是展现给别人最向阳的一面。母亲有许多面,老年的母亲却是她人生中最真实的一面。她面容清秀,肤色白净,热情而好客,是人见人爱的好母亲。
母亲,女儿祝你快快好起来,有你暖暖的爱,我就能迈过这个寒冬,迎向春一般的未来。
人狗情未了的经典散文
九爷家的狗下崽,因为听说独狗会沾染晦气,于是便急着送人。
我放学后听到九爷要把狗崽子送人的消息,软磨硬泡征得父亲的同意,兴冲冲地跑去讨了回来。
小狗胖乎乎的很可爱,虽然是条灰狗,我却给它取名“大黄”。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其实也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仅此而已。
有大黄的陪伴,我在放学后就找到好多乐子,经常带着它在村后的晒谷场乱窜、还不时带它出去逛街和串门,可以说除了上学之外我们几乎形影不离。它不像现在的宠物狗矫情挑食,一日三餐都是母亲给喂的猪饲料,别小看这些棒子面儿饲料,短短半年时间大黄竟然长得体型硕大,样子威猛无比。
某个下雨的星期天,我去本村小姨家玩耍,天气太冷,我脱鞋在炕上看电视。待到吃过晚饭父亲来接我回家,临走发现鞋子不知什么时候已不翼而飞,这可急坏了父亲,开始不停地数落我。那双鞋刚买没几天,是准备穿着过年的,面对父亲的埋怨我既着急又委屈,怎么也想不明白鞋的去处。
父亲背着我回到家,路上仍然少不了唠叨,进屋把我放到床上的一刻,父亲哈哈大笑,原来我的鞋就放在床底下,而且摆得整整齐齐。我恍然大悟,这肯定是大黄的恶作剧,趁我不注意,偷偷地把鞋给叼回了家,这个可恶的大黄,害我没鞋穿不说还挨父亲的骂。
暑假,白日里我和大黄在瓜田里看瓜,到晚上父亲就换我回家。听父亲说,晚上瓜田若有什么动静,大黄从不会像白天那样狂吠,而是“呜呜”地低吼,躬着身子直视目标,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很通人性。
又一个雨天,大黄突然踪迹全无,我哭着找遍世界的每个角落,终于还是没有关于大黄的任何消息。晚上我正伤心哭闹,父亲从外面回来说,大黄很可能被栓在大伯的院子里,他经过时听到里面的狗叫声很像大黄。记忆中父亲和大伯家互不往来,大伯的女人霸道彪悍,不可一世,也许是大黄跑到他们家,被他们给圈住了吧。
两家不搭话,父亲不便亲自出面,次日村委一位老干部同我敲开了大伯家的门。
果然,大黄就被困在他家一根铁柱上。我的大娘和堂姐凶神恶煞地立于门前,一人操菜刀、一人手拿斧头,看阵势像极了巾帼英雄杨门女将出征时的排场,又活脱脱像两尊门神守护左右。老爷爷让我进去牵狗,我吓得死活不敢进去,如若现在,哪怕刀山火海我也定要进去闯闯,可那年太小啊,最后还是这位爷爷把狗牵了出来。
大黄见到我,高兴地直跳,我心疼地抚摸着它,心想,以后再也不要和它分开。
也许我和大黄缘分太浅,有天晚上我早早吃过饭便和父亲母亲坐在炕上看电视,听到大黄在院子里疯一般地嗷嗷直叫。我跳下去打开房门,大黄“噌”地窜进屋,在地上一会儿打滚儿、一会儿上窜下跳。它眼睛发着绿光,口吐白沫,表情极为痛苦。
“快点上来,这狗疯了!”父亲大声喊我。还没等我有所反应,大黄猛一个转身呲着牙蹦到我面前,口中发出“呜呜”的.叫声,样子狰狞恐怖,刹那间它扑向我……我彻底傻了,呆呆地愣在原地,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只听见“砰”的一声,屋子里便立刻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几乎在同时,父亲迅速将我抱到炕上,待我睁开眼睛,大黄早已七窍流血碰死在我身后的墙上。
父亲说这狗真有灵性,本来它无端疯掉见人就咬,可就在大黄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索性撞墙而死。也就是说,在紧急关头,它宁可自己碰死也不舍得伤害我。
大黄的遗体被父亲埋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每当放学归来经过时我都会想起大黄,想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城市病的经典散文
城市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万花筒,大街就像超级市场的橱窗,常常能折射出人生舞台上的瑕疵与光亮,精彩与丑陋。行走在城市的大街,你既会有心灵的抚慰与感动,也会有精神和灵魂的无依,视觉的酸涩和疼痛。
每日饭余,闲暇无事,常在城市的大街上行走,总会看见一些印着“police”的字样,响着警报,闪着警灯的“帕萨特”,就像一只极不听话的怪兽,狠命地在车流里猛冲,这让许多很牛气,很有排气量,在车行里很“大哥大”的那些东西,都不由自主地很快为它腾出一条道。别管人家叫什么,胆敢那样做的车,总有许多充分得说不完的理由,那辆“帕萨特”一定很特权,是阶级,很身份,当然在大街上就非常的霸气。
比起那些挂着“police”的“帕萨特”,街道里的“的士”,表现也不逊色。你看,它明明在你的右边,忽地,连灯也不打,就插到另一辆车的前面,转瞬又窜至另几辆车的缝里。反正,它有空就钻,见缝插针,一旦动起来,忙得就像织布的梭子,仿佛永远不怕受伤,让你那坐车的心,时时刻刻都悬着,每分每秒都有提着脑袋见阎王的不安和惊恐。
还有,不知行走在大街上的列位看客,是否遇到过另一色的.风景。高大威猛的公交车,虽然非常的平民化,但当它突然贴着你过来,车窗徐徐打开,一颗杰出的人头就伸了出来,“叭”地一口,不知憋了多久的老痰,似有准备地朝你啐了过来,活生生对着马路上的行人打靶,而你还没来得及看清“作者”的面目,那颗出彩的人头,就藏得不见踪影。还有那轻狂飞舞的饮料、矿泉水空瓶,也会出其不意地从窗口飞出,准得就像美国投向伊拉克的制导导弹,不偏不倚地落在你的身上,尽管你心里有一万倍的不舒服,也只能望着大公交消失远去的影子,望而兴叹。最没修养的受害者也只能回敬一句“没有修养,操你×”那些话。没料,很快就引来许多路人的白眼和冷漠,谁都晓得他有理的事,惹出了没理的话,如此遭受冷眼,不该有什么委屈和冤枉。
还有大街上游行队伍一般显眼名贵的宠物狗群,洋洋得意地跟在流行时尚的女主人身边,你会发觉那是城市里最另类的风景。我虽叫不上狗的名字,也弄不清它们的品种,但一些狗的样子,看起来很凶,块头很猛,虽被主人牵着,但常会朝身边行人挤近嗅嗅,吓得路人惊恐尖叫,耳朵倒竖。
街道里也会有一些曾经被它的主人爱过,后来又以各种莫名的理由遗弃掉的流浪狗,它们常常在垃圾堆边,没黑没明地刨着,当肮脏的小腿轻轻一抬,翘起那满是污垢的屁股,对着行道树不文雅的方便,或为了争夺自己宠爱的另一位,相互纠缠嘶咬在一起的时候,这些可怜的小生灵,就会让人揪心难言的痛。
在深深的暗夜里,街道的小酒馆,偶尔也会没名堂地冒出几个醉鬼,他们的头显得很重,腿脚很轻,行走都像在飘,摇摇晃晃的样子,随时都要跌倒。只有少数几个例外的醉鬼,不倒的时候,扶着街上的行道树或公交站牌,伏下身子痛苦的作呕,仿佛内心有一种翻江倒海的难受。
城市像个万花筒,大街上有形形色色的人,流动着形形色色的景,也有形形色色的“病”。
病的散文
落日的余晖西下,而我的眼泪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方才的一通电话至今还回旋在我的耳旁:“小赵同志,你爱人的咽喉病已经到了晚期,必须马上做大手术,你要马上作决定,来医院配合我们的治疗。”
乍一听到这个电话,我忽然间感觉我的世界一片灰色,内心有千百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我忍不住想大哭一场,但我的理智告诉我,我不能这样,我要坚强,生活中两个相互依靠的人,要懂得互相关怀,如果其中某一个有了伤病,另一个必须坚强,勇敢地站起来,来帮扶另一方,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不能倒下,我必须冷静,从容地面对这一切。
现在的我不想回家,我还不曾想好如何面对他,我该说些什么?是不是要像电视剧中一样,用最平静的面孔欺骗着我的内心和他说:“小刘,你的咽喉炎发了,我陪你去医院瞧瞧吧。”我想像我能用如何的心情来告诉他,而另一面我又自我欺骗:或许他的病并没有那般严重,或许动一次手术他的病就能好了,我如此想着,心情恢复了一丝光亮,不过,真正面对他,我还能这般镇定与从容吗?我没有信心。
那么现在我该去哪里,我随意地翻着手机,眼前一个个熟悉的名字飘过,我不知该打给谁,打给别人又有什么用,是对他人哭述一番,还是只找一个人静静地陪我度过这难熬的一天,说实话,此刻的我心乱如麻,仿佛我的情感在这一刻失去了控制,感情像决堤的洪口一般奔流而下,我自嘲我还不曾发觉我竟是一个如此感性的人,内心竟有这么多的复杂情感。
天渐渐地暗了下去,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的稀少,我知道该是我作一个决定的时候了,可我大脑乱哄哄的,怎么样也平静不下来,这样的我如何面对他,恐怕我还没有见到他自已就已经垮了,想到这,我忽然间一个警醒,是啊,他只不过是生了一场病罢了,并不是什么绝症,动一次大手术也没有那样可怕,现在的医学条件这么好,我想他的病说不定很快便能好了,我是不是太过紧张,太过担心了。
想想也是,他的身体一向不错,只是烟酒喝得多了些,因为工作原因他也很少休息,看来是我平常对他太过忽视,以致于他病成这样,可我也没有不小心啊,平时,只要他一工作,我就提醒他要多注意休息,也常常在他抽烟喝酒的时候千般叮嘱,可他那时总是哈哈一笑说:“没事,不就是抽个小烟,喝个小酒吗?有什么关系,我的身体好着呢。”每当这时,我也无话可说,只好由着他,看来,今后一定要对他加强管理,不能老这样任由他的性子来了,该强硬的的时候我一定要强硬,给他来个约法三章,在家中一定不能抽烟喝酒,在外工作也一定要限时限量,不能乱来。对,就是这样,回家就给他一个章程,看他得了这病今后还如何在我的面前神气,我要争到控制权。
但一瞬间我又想到了一个严重的后果,如果,万一,如果他的.病恶化了怎么办,我应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那就马上住院,让他好好地在医院休息休息,那又万一手术失败了怎么办,我一刹那慌了手脚,
我应该怎么办?这时,我告诉自已一定要冷静,一定不要乱,现在的我满脑子都是不好的信息,我仿佛间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正一点点地被紧张所吞没,这时的我大喊了一声,我要振作,虽然家中的男人倒下了,可我不能倒下,现在男女平等,妇女也可以顶上半边天,何况我这样一个女子,从现在起我要做一个花木兰,成为家中的顶梁柱,用我的力量也可以扛住风雨,挡住我们家中的一切困难,对,从现在起,我不仅要做我自已,我还要做好家中的其他事务。
那么从现在,我想我首先要通知一下我们两方的家长,让他们有一个准备,然后着手处理他手术期间的一切事务,还要通知他工作的单位,想想,如无必要还是不要惊动他们领导,静静地处理这次手术,别的问题就暂且放下,现在一切以他的病为第一要务,这段期间全力配合医院治好他的病优先,又想了想,别的没有什么,那就先这样吧。
想通了这些,我的心情又渐渐地恢复了,是啊,我们风风雨雨数十年,什么样的考验都经历过了,还怕这一次小小的手术,我想像如是现在他在身旁,他一定笑着说:“没事,不就是一次小手术吗?上次发生事故我还不是一样住了几个月的院,当时我就说,我的命大,这些小事根本伤不到我,瞧瞧现在我又不是生龙活虎吗?”想到这些,我脸上又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是啊,生活难免嗑嗑碰碰,我们难免会遇上一些不如意,但生活总是美好的,只要我们以一颗真诚的心来面对社会,我们的生活一定会出现彩虹,阳光终是在风雨后出现,让我们快快乐乐,过好生活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