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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八月,暑气还未消散,日光灼灼,肆意地注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报名的时候,小柠就被围观,原因不在她,而是因为她有一个女神级别的舍友跟在她身边。
舍友的名字叫落凡。小柠叨叨了一句:“落凡,不就是就是落入凡间的仙女。”
落凡微微一笑,小柠自己愣住了,明眸皓齿,弧度正好,就像夏日里的凉风拂面,她惊艳到了。
托落凡的福,小柠和另外两个舍友都不用把厚重的行李拖上高高的宿舍楼,自有一堆学长完美解决问题。
小柠原以为落凡长得美,难免会有一些娇惯的气质。
相处一周后,她发现落凡倒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坦率可爱,做事还比普通女生利索许多,为人干脆,所以就连女生都很喜欢她。
军训期间,因为落凡,她们这一排的女生又享受了很多来自学长们的“关怀”,冰镇西瓜,凉茶果汁什么的都不缺。
2
正式开学后,很多人开始追求落凡。
小柠就连去图书馆自习都会碰见学长塞给她东西让她转交给落凡。而室友们则乐得分享一下各种吃食。
当大家猜想谁会抱得美人归的时候,落凡把所有表白都拒绝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有人说她高冷,也有人欣赏她的态度,自然,也不缺女生酸溜溜地补上一句:“真挑。”
谁知,落凡竟开始公开追求一个美术系的学长。
原来她早就心有所属了。追求者就像摔了一个狗啃屎那么狼狈。
小柠很八卦地问她为什么喜欢那个学长。
落凡说:“他在军训的时候,坐在体育场的座椅上写生。后来文化节上看过他的画,感觉很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很喜欢他就是了。”
因为性格直爽,落凡选择主动出击。
小柠咂舌,这是她平生以来见过第一个女神去倒追人的。她的记忆里,女神不都是被人追吗?
学长叫徐清风,大二美术系,有清秀的面容,但据说人很高冷。
3
果然,落凡的第一次作战计划,一败涂地。
几番下来,落凡的心冻得跟冰块一样,啪嗒一声摔在地上,一地的冰渣子。
那些追求者重燃希望,又开始热络地靠近,试图趁虚而入。
小柠正想好好安慰一下她,但发现落凡貌似并不需要。
她收拾了一下心情,重归正轨,开始专心上课,变得很忙很忙,一大早就没了影,晚上快熄灯了才回来。
小柠想,情场失意,估计落凡要做大学霸了。
期末考试还没来得及检验成绩,落凡竟开始和那个学长出双入对。
在小柠“严刑拷打”之下,落凡终于全盘托出:
原本,落凡一没课就在画室附近溜达,看见徐清风就直接表白了。
毫无疑问,她被拒绝了。徐清风只是冷淡又疏离地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落凡不死心,再次尝试了一回。
还是失败。但有了新成果,整个艺术学院的人都知道落凡喜欢徐清风了。
男生们都特别支持落凡姑娘,而部分女生则嘲讽有加。
落凡不在乎。她觉得,喜欢一个人是她自己的事,成败与他人何干?
小柠在这一点上很欣赏落凡。
喜欢一个人,为什么总要藏着掖着,把他关在心里的小黑屋里,永远不见光呢?
大方去追,勇敢去爱,总比最后被人捷足先登,再后悔不已好的多吧?
既然总有人要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落凡在两次失败后改变了策略。
她在课余时间学习美术鉴赏,校选课门门和美术有关,平时大家刷微博看剧的时候,她就去本市的美术馆转悠。甚至,她开始自学起画画,从基本的素描开始。
原来她早出晚归,都是呆在画室里,一边咨询美院的同学,一边模仿。就连上课的教授,都允许她这个不相干的学生呆在画室里。
最初,徐清风对她的存在视而不见,只当她是众多追求者里的一个。
但久了,他也无法忽视落凡的存在。
偶尔请同学评论画作的时候,落凡一个非专业学生倒是能从独特的角度进行点评,他也不能否认她的建议其实很不错,教授都对她赞赏有加,顺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某次,教授在指导他作画的时候,随意地插了一句:“清风,落凡是个好姑娘。”
徐清风有些愣,然后轻轻答应了一声。
“青春正好,恋爱趁早。”教授一脸笑意。
清风不由得心里发麻,却有股莫名的触动。
4
徐清风的生日悄悄地到了。
往常,他只是接受一下父母的祝福,随便就过去了。他并不在意这个,也几乎没什么人知道他的生日。
但室友忽然神秘兮兮地交给他一个信封,说是有人拜托的。
拆开,是一张对折的白纸。展开,是一幅湖中烟柳倒影的画。没有署名,右下角写着很小的一行字:“生日,快乐”。
这种幼稚的画法,徐清风一下子就猜到是谁送的。
很久未曾感动过的心,再次扑通地跳了起来。
其实,以前追他的女生也不少。但她们只是坚持纠缠他,送早餐什么的,有的人呢,坚持不了几天,就匆匆离去了,他对此嗤之以鼻。说什么喜欢?不过三分钟热度吧。
而落凡是第一个靠近他的人,在他喜欢的领域里。
他明白,落凡是真切地想要靠近,他这座孤岛。
一个念头击中了他,他想和落凡在一起。
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5
落凡从此开启了花式虐狗模式。
人家情侣晒吃的喝的,自拍,而他们晒画,一个稚嫩,一个美好。
本以为他们就会这样一直走下去,谁曾想,命运哪里会轻易放过呢。
大三那一年,徐清风获得了一次到国外一所知名的艺术学校留学的机会。
听他说,那里有他崇拜很久的美术大师。
那所学校很难申请,最初他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全然没打算要去的,毕竟可能性很低。
谁知那个考核官很欣赏他的才华,觉得他的画很有灵气,所以申请通过了。
落凡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先是很开心地拍了一下清风的肩膀,下一秒却红了眼眶。
“那你是不是,就要出国了。”
清风不忍,却无法背弃自己的梦想,还是犹豫地说:“应该吧。”
“要多久呢?”落凡把残余的勇气花得一干二净。
“三年。”
空气凝结,没有了回音。
落凡没有说挽留的话。
既然他已经决定了,挽留也没有任何意义。
6
徐清风出国的那个晚上,下了一场大雨,落凡陪他去了机场。
冷风夹着冰雨,毫不留情地在空气里掀起波浪。清风把伞往落凡那边靠了靠,两人无言。
走进机场,还有一个小时时间。
人声嘈杂,行李箱在光滑的大理石板上留下声声呼喊。
而他们俩的世界,寂静无声。
时间无情走过,似乎加速往终点跑去。
落凡还是克制不住,泪如雨下。
清风把她揽进怀中,感受着她的眼泪一点一点濡湿自己的衬衫,心里也是难过。
就要登机了,落凡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
清风尽是心疼,动摇着。他想,这时候要是落凡挽留他,他或许会冲动地留下来。
落凡的眼睛红红的,说话带着哭腔。
她说:“徐清风,你记好了,一个人也要在外面好好生活。”
清风的鼻子一酸,点了点头。原来的期待,破灭了一半。
“还有,我不会在原地等你。”落凡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
他不明所以,心却在刹那间破碎,无声无息的。
这算是分手吗?徐清风难过地想。但他好像也没有资格说什么吧,毕竟要离开的人,是他啊。
他迟疑了一会,有些哽咽,说了两个字,“保重。”
“你也是。”
徐清风头也不回地往安检处走去。
很默契,落凡离开时也没有回头。
从此,两人就天涯两相别,不见,不念,不闻,不问。
7
一年过去了,徐清风在英国的街头,架起了画架,拿着调色盘给画中的枫林上色。
一边思考配色,却难以自控地想起一个人。
落凡,你现在,过得好吗?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真是矫情。当初是谁要走的?是谁在飞机上毁掉手机卡,删除帐号邮箱,断绝一切过往关系的?又是谁,在辗转反侧的夜晚,忍不住提起画笔,凭着记忆一笔一笔勾勒出她的轮廓?
失不复得,言不由衷。
不远处,一个拖着行李箱的女子款款而来。
墨镜遮住了她的双眸,风把她的发丝撩起,空气里蔓延而来的,熟悉。
手里的调色盘翻落,颜色沾染了衣袖。
“徐清风,我来了。”摘下墨镜,落凡笑意盈盈,泪光却开始闪烁。
“你不是说,不会等我了吗?”
“我说过,不会在原地等你。因为,我要追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