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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乡是山东莱芜县一个有名的镇子—口镇。从我懂事起,爸爸、妈妈就常给我讲故乡的事。什么北有金牛山,南有白龙河,什么一九四七年解放军在这里打过一个漂亮仗,叫莱芜战役,活捉了国民党的一个大官李仙洲,什么电影《红日》拍的就是莱芜战役的事……在我的心目中,我的故乡是一个神圣的、令人向往的地方。我六岁那年,再三恳求,妈妈才带我回了一趟老家。老家给我的印象是:有山有水,空气新鲜;没有机器的轰鸣,没有汽车的噪音;和北京相比,茅草屋矮小,饭菜也不好,顿顿是窝头和咸菜。舅舅一大早就上坡干活,晚上回家时疲惫不堪,无精打采,躺在床上总是叹气,很难看到一个笑脸。
一问才知道,队里粮食歉收,又得吃返销粮。种粮的没粮吃,怎么不发愁?住了三五天,我就呆不下去了,吃住不好我倒不在乎,那沉闷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去年暑假,妈妈又要带我回老家看姥姥。老家的贫穷,老家那种沉闷压抑的气氛使我不禁皱了皱眉、。可是又‘一想。粉碎“四人帮”六年了,人变、事变、处处变,故乡可能也早变样了,还是回去看看好。于是,我带着期望和祝愿,登上了归乡的列车。到达口镇后,一出车站,我就有些诧异,地里的庄稼长得真棒,那玉米地简直像小树林,一块比一块壮。去姥姥家的小路变成了公路,汽车呼呼地跑,拖拉机嘟嘟地叫。原来村子里那一间间破旧的草屋不见了,映人眼帘的是一排排崭新的瓦房。还没进村,老远就可以听见人们的欢声笑语,走进村里你会看到:树阴下,门楼里,只有些儿童、老人和妇女。小孩在嬉笑玩耍;老爷爷叼着长烟袋,老奶奶拿着大蒲扇,乐呵呵地谈论着;妇女们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坐在一起纳鞋底,看不到一个闲散的年轻人。
还没进家门呢,我心中的疑云就散了,心里一个劲地念叨:“变了,变了,真变了!”我一踏进姥姥家的大门,“哦哦”的叫声把我吓了一跳,眼尖的二姐看见是我,赶忙撵开几只看门的大鹅,连拉带拽地把我领进了北屋。
姥姥看到我和妈妈来了,还给她买了生日蛋糕,那股高兴劲儿就甭提了。她老人家拉着我的双手,有说不完的话。可我惦记着院子里那几只大鹅。我在北京动物园见过这种威风凛凛的家禽,没想到姥姥家也有。趁姥姥和妈妈说话的工夫,我溜到了院子里。还没找到鹅,院子里的景象就把我迷住了。北屋檐下栽了两棵石榴树,满枝的花,开得火红火红的,很是耀眼;南墙根有一棵枣树,树不大,结的枣可不少,把树枝都压弯了,可惜我来的不是时候,枣子还没熟。“咯咯嗒—”几声鸡叫把我的视线吸引过去,一只母鸡下蛋了,刚从鸡窝里出来。我这时才注意到姥姥养了这么多鸡,有白的、黑的、花的,真好看!我连忙跑进屋里,对二姐说:“二姐,我要喂鸡。”二姐指指门口的一个大布口袋,说:“那里有玉米,拿去喂吧!”我抓了一把玉米,但舍不得往地上撒。二姐看见了,说:“这玉米就是喂鸡喂猪的。现在可不是几年前了,顿顿窝头。你喂吧!”我这才把手中的玉米撒到地上,鸡围拢来,欢快地啄着吃开了。这时,我又发现了东西屋墙边的兔窝。兔窝是整齐的三层“楼房”,一时也数不清有多少只大白兔,一对对红眼睛盯着我,它们好像还认生呢。二姐见我兴致勃勃,毫无倦意,又领我去看家里的肥猪和绵羊。她边走边说:“咱们这里自从实行了责任制,日子就一天天地好起来了。
现在下地干活,再不用敲钟催,喇叭喊了,一家比一家勤快。俗话说:人勤地不懒。你看地里的庄稼长得多好,一块赛一块。过去,越穷越露脸;现在,越富越光荣。和前几年比,咱家也富起来了。这满院子的鸡、鸭、鹅、兔,还有肥猪、绵羊,你爸爸妈妈半年的工资也买不了呀!”我一面听着,一面看着,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傍晚,我正在院里喂鸡、喂兔,永胜哥和金胜哥赶着那群白白胖胖的大鹅回来了。那鹅大声叫着,又点头,又摆尾,再不把我当外人了。我鼓足勇气,摸了摸它们的头和长长的脖子,原来鹅是很温顺的,一点也不可怕。不一会儿,舅舅背着一筐青草回来了,他步子轻快,满脸笑容,好像比几年前还年轻了似的。他一进来就笑着说:“哟,北京的客人到了,杀猪宰羊欢迎你们!”全家十几口,老老少少,有说有笑,围着院子里的桌子坐下。一会儿,一笼热腾腾、香喷喷的大包子端上来。我津津有味地吃着,心想:这儿一切都变了!山变青了,水变绿了,人变年轻了!故乡啊,越变越可爱了!第二天,我和二姐一起下地劳动,到玉米地里撒农药,到花生地里拔草,到茄子地里浇水,到白薯地里翻秧。干完活,我们就在山上采野花,摘酸枣。
花香阵阵扑鼻,山雀啾啾对唱。从山_L往下望去,一块块田地绿油油的,其间隐隐约约有许多白衫儿、花衫儿,一闪一闪的,从这边闪到那边,又从那边闪到这边。再望远处看,金牛山重峦叠翠,白龙河碧波闪耀。霎时间,我觉得自己变成了画中人,置身在一幅党领导人民创作的图画里:兴旺的村庄、希望的田野、悠扬的歌声、火红的朝阳,这是一幅多么美丽的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图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