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飙脏字的老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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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夏天,一位老人怒气冲冲地冲到了我的办公室,手上握着一个黑黢黢的破苍蝇拍,不停地拍打办公桌,嘴里还不时飙些脏字。
  
  他不停地嚷嚷:“我没钱,我要吃饭!再不发钱,我就到你家去吃饭!”当年二十多岁的我,一时间被眼前这个暴跳如雷的老爷子吓坏了。好半天才从那毫无逻辑的痛骂中听明白,他的低保金已经3个月没发了。我只能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一边躲闪着那不停挥舞着的苍蝇拍。
  
  “我除了领点低保钱,只能靠捡破烂(为生)。最近破烂不好捡,今天没饭吃,我不走了!”
  
  我没办法,只得从钱包里翻出20块钱,请他先买点吃的。他眼睛一瞪,火气更大了:“我不要你的钱,我要我的低保金,我不是要饭的!”
  
  “实在不行就算是我借你的,等发了低保金再还我吧!”几番推搡后,老爷子终于收下了20块钱。直到临走前,他也没给过我好脸色,不停地念叨:“我不是要饭的!”
  
  月底,补贴资金到位,低保金总算补发了。老爷子又一次闯进办公室。
  
  “咚!”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女士皮包从天而降,落在我桌上。我猛地抬头,老爷子站在桌前。他脸上带着略显僵硬的笑,乍眼看上去还有点凶。我调侃道:“老爷子,低保金已经发了,干吗还来吓唬我?”
  
  “我昨天领到钱了,今天是来看你的!你这尕(gǎ,方言中小的意思)姑娘给过我钱,我买了好几天的馍馍,没饿死!”不等我回话,老爷子开始从那个破皮包里往外掏东西——几包方便面、三个苹果、一包火腿肠、一包钙奶饼干、一包瓜子、一只静宁烧鸡……他依旧没有停手,又费力地从皮包最深处,摸出了一个粉色塑料壳的小镜子。
  
  “尕姑娘都爱漂亮,给你个镜子。”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只能不停地推辞:“不行不行,我们有规定,不能收您的东西。”
  
  “你这尕姑娘是看不起我呗,嫌我脏?这些东西都是我花钱买的,不是捡破烂捡的,你要是嫌弃,就扔了!”他气呼呼地说完,转身就走。后来,老爷子每月都会来找我文案话,每次来,他都变着花样给我送吃的,我再怎么推辞、吓唬都没用,老爷子依然我行我素,还说:“单位要是敢处理你,我就来给你说理!”
  
  老爷子很久没露面了,直到我准备休产假的前一周,老爷子突然出现了。他看起来衰弱了很多,佝偻着一米八几的身子,一路摸索,蹭到了我的办公桌旁,开口问道:“那个尕姑娘在不?”我这才发现,他已经看不清我了。老爷子得了白内障,高血压和心脏病也接着犯了。他却和我调侃:“老天要收命,人也躲不了,我这把年纪,也快该去见阎王爷喽。”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往他口袋里悄悄塞了300块钱,他眼神不好,没有发现。
  
  我休产假期间,同事说老爷子又来单位看我了。他们按照我的嘱咐转告他,说尕姑娘调走了,不会回来了,请别再送东西了。那是他最后一次来看我。一年后,老爷子走了。
  
  如今,这个城市的低保金每月都会提前发放,再也不会有人冲我发火了。当年的尕姑娘已经年近四十。
  
  姑娘面对坏脾气的老爷子,选择帮助他而不是忽视他,这一举动温暖了老爷子的心,于是老爷子用自己的方式回报着姑娘,姑娘因此将他视为忘年交。待人以善者善亦所趋。善良,就是你与他人之间的一座桥梁,你的温暖必将通过这座桥梁传递给对方,对方也将以温暖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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