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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冬天总是特别冷,尤其是读书的那几年。宿舍是年深日久的红砖房,背阴的那一面,墙角似乎会长出青苔。没有暖气供应,因为统一限电,电热毯和供暖器在夜里也是用不上的。
冷,是真冷,难得出一次太阳,被子几乎拧得出水来。这种时候,唯一可以取暖的,大概也只有一个情意绵绵的电话了。
女生宿舍的电话一向是热线,到了深夜两三点,还会有人拨进来。丹颐的电话最多。她的普通话说得又软又糯,平时不笑,脸上也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最初听她给外地的男友打电话,都觉得新鲜,学着她讲苏州话。嘻嘻哈哈闹得凶了,丹颐就捂住话筒骂我们,纵然是骂,那声音还是像一口甜糯米。后来大家都没了兴致,倒是佩服她有毅力,每个星期都要通两次话,絮絮叨叨讲上一两个小时。时间大多选在深夜,也是为了节省长途话费。
有时两个人吵架,丹颐就在这边细声地哭,在寒冷的夜里听起来,格外地惹人心烦意乱。同屋住的女生听不下去的,就故意咳两声,丹颐那边显然是捂上了被子,却也遮不住那细声细气的抽泣。丹颐有点难为情,事后会找个理由请大家吃饭。几个女生围着火锅七嘴八舌给她出主意,她听得频频点头,但是隔一阵又会听见她提高声线和男友争执,我惊异苏州话也可以说得炮似连珠。
大三的时候,丹颐和那男生终究是分开了。分手前两人打了无数电话,那时正是年末,丹颐的深夜电话夹杂在大大小小的考试中间,真是给众人造成不小的困扰。
平安夜的前一天,气温陡降,竟然下了雪。晚上十二点多,各自都睡下了,忽然电话响了,是丹颐的。有人从梦中惊醒,有人本来就失眠,还有在背书的。这下都发出声音,咳嗽、叹气,脾气急躁的,干脆就嘀咕起来。
丹颐说了两句,忽然小声对我们说:对不起……是我妈妈的电话。屋子里一下安静了。没人咳嗽,没人叹气,没人说话,也没人翻书,甚至连呼吸声都隐去了,仿佛所有人在侧耳听那个电话。那个千里之外的母亲打来的电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听见电话那头有非常和缓的妇人的声音,唤着,囡囡,囡囡。这边是丹颐用家乡话在回答,大概是说,不,不冷,被子很厚,很暖和。没有下雪,天气预报弄错了。宿舍里有取暖器,我不冷,一点儿也不。
我从窗子望出去,外面的地上白皑皑一片,耳边听着丹颐那小女儿的谎言,只觉得这天地间有什么东西,正将我们温柔地包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