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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长在大西北沙漠边缘的油田小镇,那里所有人似乎都互相认识。“顾老师给她家姑娘买了钢琴”“人家慧子比贝贝小,都开始学琴了”……大概也就是这样的理由,足以支持妈妈做出“一定要让女儿学琴”这个决定。
那年我四岁半,坐在小课桌前,脚还踩不到地面。妈妈29岁,和爸爸月工资加在一起也就两三百元,家里存款两三千,一架钢琴怎么说也要近万元。钢琴搬回家的场景我还记得。小小的家里围了很多人,包裹层层打开,黑色的钢琴漆在阳光下明晃晃的,刺人眼睛。妈妈像是对着全世界宣布:“贝贝,这是你五岁的生日礼物。你以后要好好学,听见没?”
随着钢琴搬进家门的,是一些铁律:所有作业必须在下午放学前完成,每晚七点到九点固定练琴两个小时。妈妈会坐在我的旁边,从开始的音阶,到每一首曲子的每一个音符和节拍,全程监督。从钢琴进门到我初中毕业,每天最少两小时,几乎全年无休,重大考试、比赛前,练琴时间会尽可能延长。
“找个好老师,这太重要了!”作为高中老师的妈妈,从来就对此坚信不疑,“海顿教出了莫扎特,莫扎特教出了贝多芬。”可小镇上会钢琴的成年人,也就是学校的三两个音乐老师,自己都远谈不上专业,怎么教小孩呢?只有去市里。百公里的土路,单程近五个小时。
银川的钢琴“专业课”每周一次,每次一小时。周日早晨七点整,妈妈拖着我坐上去市里的公交车,为了省钱,只买一个座位,客满的时候就一路抱着我。中午将近十二点到银川南门老汽车站,坐3块钱的人力三轮车,半个多小时到文化街的歌舞团大院,下午四点原路返回,晚上到家早已天黑。
冬天好冷,常常开始上课了,我的手仍像冻坏的胡萝卜,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浪费,手指在僵硬的弹奏过程中才慢慢恢复知觉。连钢琴老师都有些不忍,倒杯热水让这对大风里来的母女俩先暖一暖。
夏天好闷,母女俩昏昏沉沉地挤在公交车上,我满身都起了痱子。我很羡慕那些住在离老师家不远的市里的孩子,“他们条件真好啊!”母女俩总是如此感叹。每当拉着妈妈的手走在银川宽阔的马路上,我总是什么都想要——一切都那么好看、那么新鲜,但到头来也什么都没买。妈妈的理由不容置疑:“学费一次50元,还有吃饭、来回车费,我们要把成本控制在一次100元以内。”偶尔路过鼓楼的新华书店,我们会去看看书、琴谱和磁带,只有和钢琴相关的,妈妈才会额外通融。
很多年过去,在某个饭局上,有人说:“你知道以前马家滩有个疯女人,每周带着娃娃去银川学钢琴。简直是疯了。”我和妈妈听了大笑不止,可是转过身去,我却流起了眼泪。
如今的我快29岁了。如果我有一个女儿,我想自己未必能有勇气和毅力像妈妈这样,付出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十年,日复一日地为女儿的一个“兴趣”辛苦奔波。多少次我想对妈妈说:这么多年过去,我明白,自己最终收获的,远比曾经付出的多。感谢妈妈让我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可是每每话刚到嘴边,我就哽咽了。